“仲叔,我妈已经提前给你交代过了吧?”
“小醉,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回去跟你妈好好说不行吗?”
相比蓝醉这个当事人,董仲反应反而激烈多了,粗犷的脸皱得跟个包子一样,脸上的刀疤就像包子顶端的那道褶,哪里有外人前的半分凶狠。
“仲叔,能有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妈这次是不是特生气?”
“你说呢?!”
“哎,那也没办法。”蓝醉挠挠头发,傻笑一下,“等她气消点我再去见她吧。仲叔,医药费就麻烦你了啊,还有蓝家的事这段时间就请你多担待了。”
“你这丫头真是!”董仲气得直大喘气,想揍蓝醉吧下不了手,眼睛横着旁边那个罪魁祸首不敢下手,闷了半天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甩在床上。
“我身上就这么多,受不了了就赶紧回家!”
丢完钱,董仲连人都不看了,扭头冲出房间,门框被砸回原位,连缓冲功能都没能抵住那股劲,门框上镶的玻璃被震得哐当乱响。
“仲叔真是……我现在是穷人了,要是玻璃砸碎我赔不起啊……”蓝醉小小声咕哝着,挪到床边捡起散在床上的那沓钱。
那些钱有红有绿,零零整整,蓝醉一张一张捋好叠整齐,数了一遍,一共五千七百六十三。
“漪凰啊,我现在除了这点钱就只有你了,你不会嫌弃我吧?”蓝醉捏着那沓钱,可怜兮兮干巴巴望着君漪凰,眼睛湿漉漉的,像只求收留的流浪猫。
“……”
“……漪凰……君君……小黄……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我保证!”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的缚魂咒……?”
“我骗她的。”
“…………”
君漪凰想起她无聊的时候看过的一本小说,小说里有个动作叫扶额。
她现在就很想扶额。
嗯,如果形象允许,她还想翻白眼。
事实证明,蓝醉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提着一包简单的衣服,领着君漪凰,蓝醉开始了流浪之路。这条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住处。
君漪凰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能见强光,好在冬临春的这段时间日照都不算强烈,蓝醉必须尽快在春天来临前搞定一间可以遮风避雨挡光的房子。
蓝醉手里虽然有董仲留下来的五千多块钱,五千多块咋一听不算少,但在这个物价飞涨的现代时代里也绝对谈不上多。蓝醉从小到大物质享受方面就没亏待过自己,下地归下地,平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眼光自然是很挑剔的,现在在意以前的标准衡量,难免处处不合意,价格低了的瞧不上,价格高了的付不起。
第一个星期蓝醉选择住在频昀铮谑强诖锏那├怖蚕袼谎馓剩实美蹲硇奶鄹翁廴硖郏谫即蟮木醚沽x拢蹲碇沼谧龀隽司龆ǎ庀乱惶啄炒笱Ъ沂羟械囊皇乙惶木烧
平心而论这套房子因为位于大学教师家属区,周边环境安静怡人,跟其他相同价位的房子相比确实不错,符合君漪凰的性子。不过既然价格低肯定有短板,所以从蓝醉打开门到进到房间里,脸色很是阴沉。
“受不了了就回去吧。”
君漪凰站在蓝醉背后环顾四周一圈,神情仍是淡淡的。
“受不了?”蓝醉偏偏脑袋,看向君漪凰,“漪凰,你觉得是我受不了吗?”
“这里比起你家,委实不算好。”
蓝醉盯着君漪凰半晌,才慢慢摇头:“我是喜欢享受,不代表我不能吃苦。下地的时候我可以在陪葬坑同那些尸骨一起睡,忍忍总是能过的。”
“……”
“漪凰,我只是不想亏待你。”蓝醉手指拂过旁边一个老旧柜子,柜子适时的发出吱呀摇晃声,“你是齐郡的嫡长公主,是南塘的淑妃,我却委屈你住在这种地方……我不高兴是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其实风景还是挺好的。”君漪凰走到窗边,推开布满灰尘的窗户。这套房子位于三楼,窗户下就竖立着一株玉兰花。冬日过后天气渐暖,玉兰也结满了满树的花苞,将展未展,含羞带怯,别有一番风味。
“在那墓里住了千来年,到处漆黑一片。四处无人可倾诉,奢美华贵又如何?”玉兰树上落下两只不知名鸟儿,停在树梢上,略显纤弱的树梢随着鸟儿追逐展翅不断上下轻微起伏,君漪凰眉眼轻弯,唇角泛出一点笑意,“这里,很好。”
“真的吗?”短短几句话就把蓝醉低落到谷底的心情重新带动到高处,蓝醉转头,恰好看到君漪凰流露的那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你真的不嫌弃吗?”
“真的。”
“好!我这两天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我就去找份工作,等赚了钱再去找套比这里更好的,可以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地方!”
骤然兴奋的蓝醉就像窗户外玉兰树上的不断展翅的鸟,在房间里四处窜动,所过之处那些家具终于露出它们原本的面目,虽然外表依然陈旧剥落,却沉淀了一种岁月的悠久。
当黄昏来临时,蓝醉已经把房间大体收拾了一遍,柔和的白炽灯下,蓝醉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自己的一整天的杰作,颇有些志得意满:“漪凰,我能干吧!”
“嗯。”
“你看啊,这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的家了。”
家……吗?君漪凰神思有片刻恍惚。这个字……多么遥远。
“是啊,属于我们两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