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过往,在座皆陷入沉默。
贺兰馥性情貌似冰冷实则炽烈,为挚爱可屈身人下,忍辱负重,只求爱人可平安喜乐。却在一夕之间发现自己不过一枚棋子,一场笑话,种种付出早在他人算计谋划之中,生死更被爱人视为无物,这种打击谁能安然承受?
贺兰馥绝望到生无可恋的痛楚与君漪凰被困千年的怨,谁人更甚?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一直去念叨。丫头和君漪凰现在也到了,咱们先谈正事。”最后还是容十三这个外人看气氛凝滞沉重,拍拍手先打破沉寂。他站起来从书柜上抽出本古旧的娟册放在桌子上,蓝醉拿到手里轻轻翻动,内里文字娟秀,正是她当初在蒙家村看到的那本。
蓝醉没问白素荷,径直把册子放到君漪凰手里,低声问道:”漪凰,你先看看。”
上次她们在蒙家村的时候君漪凰因为驱散积尸地众多阴魂损耗过度陷入沉睡,并没有见到这本册子。蓝醉和白素荷再回忆起前尘往事也毕竟是些零碎,不比君漪凰这个土生土长在千年前的古人。古文博大精深,少用符号,时常一个单字就表达出一层意思,还得结合那个环境的人文背景才能加以解读。如果君漪凰能识得这本娟册上的文字,实是最好不过。
君漪凰反复摩挲了几遍古旧泛黄的绢册,这才缓缓打开仔细阅看,蓝醉几人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禁屏息凝气,心中也涌起希望。
不料君漪凰连翻数页后将册子一合,竟对蓝醉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确实是罕有的银绞槊,不过里面的是北燕猛旗文,我不认识。”
容十三和蓝醉当即黑线一头,不认识还看这么认真……
“不过——”君漪凰话音一顿,看向蓝醉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我知道写这本绢册的人是谁了。”
这一下峰回路转,其余三人面面相觊,都是半惊半喜,忙问:“是谁?”
君漪凰不答三人问话,兀自言道:“这银绞槊是用弥勒山中的异兽槊梭油脂与银丝绞成,十分难得,南塘后宫得着寥寥无几。我在刚入南塘时得过一匹,贺兰馥获极宠时得过一匹,雨儿在验出孕喜时也得过一匹。其余诸人南诏帝赐时都是成品,量少形固,无法制成这本绢册。至于这字,我也曾经见过,不过那时见的是南塘文,不过她的字迹很是特别,向着一侧倾斜而且每逢向上的笔画都会向侧边拖曳出一道小勾,所以我至今印象深刻。这本册子里虽然换成了北燕文,不过这个习惯还是掩不掉。”
君漪凰头偏向蓝醉,轻声道:“这人你也认识的。”
“啊?”
“青绡。”
青绡?
蓝醉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梦中的青绡是苏灵雨唯一挑选随身的陪嫁丫鬟,是苏灵雨落难时不离不弃的忠诚心腹。苏灵雨与青绡面是主仆,亲如姐妹,青绡竟然会是蒙家村的第一代建村人?
再结合君漪凰死后见到的那一幕,难道君漪凰遭遇的种种当真是苏灵雨所为。甚至在墓中令人布下术法后仍不放心,还要让自己的心腹在陵旁监守以防君漪凰有所异动吗?
蓝醉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容十三坐在旁边看蓝醉与君漪凰间诡异的气氛只觉满头雾水,白素荷虽然知道青绡这个人,但贺兰馥昔日与苏灵雨交情极浅,至多也不过见过一两面而已,是以也不好插嘴。
君漪凰站起将绢册还给白素荷,重新坐回蓝醉身边,见蓝醉还愣愣的发傻,这才伸手拍拍蓝醉脑袋,道:“这事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麻,抽不出个所以,不如先听白素荷说说这本绢册的内容再议。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雨儿当年未必知情,你更是无需自责。”
蓝醉勉强挤出一丝笑,却是十分苦涩。青绡是宫中不过一介婢女,哪里有资格用如此珍贵的银绞槊裁制成册子记事?三人各获一匹,显而易见这本绢册最有可能的来源就是苏灵雨那。
苏灵雨啊苏灵雨,你当年到底是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白素荷清清嗓子干咳几声,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这才有点吞吐道:“在解说这本绢册之前我先说明一下,因为贺兰馥还是婴儿就被带到南塘,她爸和她哥又一心扑在密谋回北燕的事上,贺兰馥认识的北燕文并不多,所以……这里面的内容我只能看懂三分之一,纯属半蒙半猜。”
三分之一……蓝醉这下不光烦躁更是头痛,一篇古文曲解一个字往往都会谬以千里,错了三分之二那还不得离谱到天边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