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若卿浑身轻颤不已,南诏帝这才笑道:“现在说还来得及。”
“陛下……陛下饶命,妾不知说什么啊……”
夏若卿话音放落,刑具已呈到殿上。夏若卿状若惧极,额头紧叩在地,眼神中尽是冰寒。
手足皆被黄门扭紧,南诏帝微一颔首,负责行刑的黄门便是一笞挥在夏若卿背脊。夏若卿全身顿时抽搐,挣扎得连压制她的黄门都有些费劲。
三笞下去,夏若卿面色已白若金纸,额间冷汗津津,眼神迷离,只是哭泣求饶,待得第四笞落在身上,夏若卿喉间一声闷哼,已呕出一口血来。
南诏帝眉心紧皱,眼神冷厉。行刑的黄门有些犹豫,望向南诏帝,毕竟这位静贵嫔并未定罪,一些皆是揣测。宫廷中的妃嫔皆是纤纤柔弱似娇花,再下几笞,纵然不死也要落下残疾。他又听闻近来静贵嫔复宠,若是真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街上帝王再拿他问罪,岂不冤屈?
南诏帝心中也是犹豫,按理说夏若卿生长于侯门,入的是皇室,何曾受过这种苦痛,换做其他妃嫔怕是见到刑具时就吓得晕了,还谈何隐瞒。如今第四笞毕,夏若卿还是口口声声不知,莫非她是真不知情?
眼神落在夏若卿贴满凌乱发丝的半面妆上,南诏帝心终究是软了,一挥手,行刑的黄门也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夏若卿被黄门搀扶着重新跪在地上,但她此刻哪里还跪得住,只是趴伏在地,连泣声都细若游丝。
“罢了,扶静贵嫔下去,唤个御医来为她疗伤。”南诏帝不得结果,心头烦闷,站起身来径直出了主殿,看也不看趴伏在殿中的夏若卿。
待得南诏帝远走,躲在殿外的挽容才敢进殿来与其余宫人搀扶夏若卿。一路回到承明殿中,又急急去传御医,自是不提。
夏若卿此一晕厥,便至次日暮色时分。眨动着眼睫侧首望向熟悉的室内摆设,夏若卿神智还有些恍惚,如平常探手去旁侧抚摸,低声吟道:“阿馥,什么时辰了?”
这一动手臂就牵扯到身后伤处,夏若卿痛得“啊”一声叫出。正在外间忙碌的挽容听到声音,忙进到室内,喜道:“娘娘,您醒了?”
夏若卿不应,只是侧首望着空荡荡的半侧方枕,泪珠子无声无息一颗颗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娘娘,是不是疼得厉害?御医在药里配了安神止痛的药材,就快熬好了。您可想吃点什么?奴婢唤人去做。”
“我昨天……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夏若卿默然半晌,才淡淡问道。这后宫鞭笞之刑名不虚传,她昨日挨到最后那下神智就已至模糊,生怕受不住说出什么。
“没有,陛下只是颇为生气,昨今两日除了上朝时分,都留在裕丰宫中。”
“那就好。对于……贺兰,陛下可说了要如何处置?”
“陛下……本欲抛出宫外,不过被王常侍劝阻了。听闻北燕贺兰祈联合北燕各部举兵夺位,北燕成淮王被斩杀于殿中。王常侍劝慰陛下暂且留着兰婕妤的尸身,也算对北燕有个交代。兰婕妤如今已送到了琉璃离宫中。”
“琉璃离宫吗……那我是见不到了……”夏若卿喃喃道。
挥退了挽容,夏若卿这才重新扭头向着床榻内侧,不顾身后伤痛,伸臂去抚摸那方冰冷的玉枕。
“阿馥,我保不住你的身体,唯有保住你的魂魄。你且稍候,我会为你寻具身体,不会让你一直住在里面的。君漪凰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你说这是否是上天注定的结果?待你回来,我们一同杀了这个狗皇帝,我就陪你走,好不好?好不好?”
一枚小指尖大小,雕琢精致的紫玉芙蓉耳珰被搁在那方空荡上的玉枕上,因为玉枕的弧度来回滚动,仿若在摇首挣扎。
夏若卿眼中含泪,嘴角却扬起森森笑意,道:“我知道你是愿意的,只要等我杀了那个狗皇帝,救出我父母弟妹……阿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