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丢下去当诱饵,人血却多得是。
蓝醉不客气地把萨比尔的袖子撕下来,连同自己的揉成一团,再用绳索绑好,呼一下将浸满人血的两管袖子抛到了翻板下,只等着鱼来上钩。
要钓的鱼很笨,全然记不住几分钟前的教训,在血衣丢下去不过半支烟的功夫,就忍耐不住血衣浓郁血味的诱惑,从地底钻了上来。
这次蓝醉和容十三全程趴在翻板上,看得分明,这些荧色的亮点确实不是从某个地方伸展来的,而是破土而出。换言之,这就意味着--从越过藏兵楼开始,他们就一直行走在这庞大的树根根系之上,而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动迅捷如闪电的树枝随时可能从那些翻板的破口里伸出来,把他们卷走。
成为猎物的感觉非常不好,两人默不吭声坐视下方的荧光闪现,卷走血衣,并将盘在脚边的绳索快速带了出去。
蓝醉和容十三下斗时信奉的原则是少招惹麻烦,但少招惹不代表怕麻烦。如果沦为猎物,他们宁可去当猎人,主动出击,先将威胁赶尽杀绝。
根据蓝醉曾经的经验,这些树枝似乎都优先将养料供应给母树,只要顺藤摸瓜找到母树所在,多半能找到被卷走的白素荷和蒙筝。蓝醉已经知道这东西怕火,恰好容玖带下来的一个包里有大半包装的就是她购置的固体燃料。这就叫天意,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不介意再来一次烧烤大宴。
盘着的绳索接近尾声,在最后一圈快速滑进翻板下后,发出‘铿’一声轻微震破空气的声响,绑在旁边一栋房子窗台上的绳索绷得笔直,微弱颤抖着在与另一头的力道较劲。
蓝醉和容十三并不在乎谁赢谁输,他们在乎的是这根绷得笔直的绳索走向。经过一连串水深火热,现在一队的老弱病残,他们两再直接跳到翻板下去追踪以身犯险是下下策,现在确定了这些树枝根须退去的大方向,从地面摸过去安全系数会高得多。所以在绳索绷子的一刹那,两个人都跳了起来,以极轻灵的姿势向绳索延展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出三百来米,蓝醉就发现脚下的铺陈变了,石板还是那种石板,却是实实在在的石板,脚踏处稳若磐石,已经没了翻板机关。
这个地下的城市似乎按着弧形建设的,所以在跑了一段后,两人如果要继续保持方向不变,只能穿插入右手边的那片房屋带。从实地接替翻板开始,城门附近那种优美而富有商业气息的店铺就消失了,全部更替为两层的形如碉堡小门小窗的石楼,地上遗留的交战痕迹也多了许多。横柄而断的残枪、布满缺口的弯刀、弓箭耗尽的诸葛连弩、充满异域风情的弯刀,各式各样的古兵器林林总总,抛洒一地。从武器的样式看很明显可分成两类,这里才是一个真正的血肉相博的古战场,除了依然少了战场上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尸体。
从发现地底的树枝开始,蓝醉对这种异常的景象就不再感到奇怪了。这颗妖树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里能活到现在,当时无数战死的北狄和北燕人尸体恐怕居功至伟。
如今蓝醉好奇的却是北燕人怎么这么不怕死,会把这种妖树种在人烟稠密的地区。古代城市的市和居民区一般都是分开的,他们现在穿行的地区很明显是半军事化后的居民区。树不像动物有神智,可以驯化,北燕人把这棵树种在自己家旁边,就不怕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卷走当成肥料吗?
或者是当时的北燕人有什么办法能控制这种树?训猫训狗训豹子她都听过,独独没听过训树的,这些北燕人当真是无所不能!
蓝醉脑子里边胡思乱想,边继续拔足而奔。越过一栋栋造型规整的房屋,却见稍微领先的容十三手里的电筒光停顿下来,不再前行。
蓝醉还道是容十三见到了目标物,刚把全身神经调动起来蹑手蹑脚挨过去,但走了十多步后就觉得不对——容十三手里的电筒光笔直朝前,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而在电筒光的尽头,是一片刀削斧凿的陡峭山壁。
他们竟然跑到了底!
这次他们没再省电,一人手持一把狼眼,力求视线清晰。一路过来,蓝醉发誓她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植物的存在,一切都是石头,石制的路,石砌的屋,石板夹缝间干净得连根草都不冒,蓝醉还感叹过这片居民区绿化程度之糟糕,除了中央一棵树外居然都不在房屋前弄点小花小草,放在今天铁定属于卖不出去的小区系列。没想到到了尽头,她想象的那棵大树还是不存在。
这种感觉真要形容的话,就像考试的时候胜券在握,以为满分势在必得,但等到发下卷子来后才发现,卧槽,居然不及格!这种难以置信的失落感让人很难接受,包括沉稳如容十三,也开始把手贴在山壁上摸索,想象出这山壁是一道机关,更或者是一种幻觉。
但是山壁就是山壁,入手粗粝,完整坚硬,既不像有山洞暗门的样子,更不会是幻象。
“我们跑的时候方向跑岔了?”
容十三摇头也不太确定,毕竟进入房屋群落后要避让房屋,难免有转绕的地方,兴许真是方向岔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