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思虑片刻,决定先说与儿媳听,因为她又考量到另一种情形——
小烛年龄尚轻,直接告诉她做妾恐怕会抹不下脸儿,不如让儿媳从中周旋一下也是好的。
苏夫人把事情预想的很美很顺利,毕竟她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有妇德的女子应处处为夫君着想,自己侍候不了当然得赶快物色新人才对。
从这一点上说,儿媳做的可没她好,至今也未听她提过一字半语。当然,也可能是害喜厉害给她折腾忘了。
苏夫人不想计较柳蓁这些小疏漏,只要她这个当娘的多惦记点就够。
“蓁儿,其实母亲今日来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苏夫人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题完全天经地义应当应分,因此说起来颇有几分长辈训诫的意思:“你看,你如今有了身子,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照顾儒儿。他每日早起上朝,钻研国事,处理公文,异常辛苦,身边能没个可心儿人伺候吗?母亲知道你孕中受罪,无暇顾及其他,但也万万不能怠慢了夫君的感受呀!”
以夫为天,大抵如此。
柳蓁也不是没想过纳妾这种事,但是……
“母亲,儿媳过门还不到半年,纳妾是不是早了点?”她硬着头皮反驳。
“早?”苏夫人冷哼一声,突然觉得她以前进退有度的表现都是假象,“有的人家在迎娶之前便妾室成群了。我们苏家素来看中人伦纲常,不屑做出贪声逐色那种败德之事,本来也确实不着急纳妾,这不是事出有因吗?”
柳蓁被抢白的脸色惨淡,似乎比吐的昏天黑地时还要单薄几分。
夏荷秋菊看到她这样,担心不已,却不敢插嘴。
哼,做这种面孔给谁看!
苏夫人心里忍不住讥讽:宰相府的教养,不过如此!要不是看在她那个位高权重的爹的面子,这话就不是压在心底了!
柳蓁当然不能跟苏夫人撕破脸,她强迫自己笑出来,哪怕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母亲,纳妾兹事体大,对方的人品、背景、容貌、才德,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才不至辱没了夫君。今日经母亲提点,儿媳往后定会留心物色。”既然不能推却,那就先拖着,柳蓁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也不是吃素的。
可惜苏夫人有备而来又岂会如她所愿,当即撂下话:“不用往后,人我都选好了。你也认识,还亲密得很!”
屋里这五个女人,不是高门出身的千金就是高门培养的丫环,哪个不是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此话一出,柳蓁几乎倒绝:“母亲是看上了蓁儿身边的谁?”
夏荷秋菊连忙低头,皆做苦相。
“小烛呀!”苏夫人摆出慈眉善目的姿态,“母亲也不想你为难,与其在外头弄个不熟悉的,哪天不小心冲撞了你,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不如就用你身边的人,彼此了解,知冷知热,岂不两全其美?”
若论能言善道,若论拿捏人心,苏夫人可谓个中翘楚。
她惧怕左相大人威名,自然不敢使强行逼迫的手段,于是搬出世俗礼教那一套叫柳蓁不能反抗;又打出人情牌,既掩饰了自己的私心又舒缓了柳蓁的心结,此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组合拳,任谁也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