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从早上起就闹哄哄的,护送的队伍人数众多。其实以将军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劳师动众,但是高阶官员的排场必须到位,不然会遭人耻笑。
小烛只收拾出一个很小的包袱,交给负责安顿行李的赤羽卫后,就乖巧地立在帅帐外等候。
她明白,将军大人已经为她错过了年初一的皇家家宴,可不能再错过年十五的上元节,不然皇帝陛下该疑心久去不归的将军造反了。
孟馨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昨日去见她,已能下地缓慢行走。将军答应回程路上带着她,这会儿应该等在城郊的必经之地。
孟府的事,将军依然没做表态,不过小烛还是抱持乐观态度,她有预感将军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这一次等她回了京城,回到雅堂,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力用心念书,如果她能学成申三小姐一半的程度,说不定可以像钱助教那样申请在雅堂谋个差事,这样以后的生活不就有着落了吗?
小烛畅想的特别美好,可躺在马车里的孟馨却喜忧参半。
上月初三,孟家横遭巨变,她的生活一夕间从人见人羡的官家千金变作风雨飘摇的浮萍;这月初三,镇国将军亲自驾临,全程面目肃厉形状萧杀,就连照进屋内的阳光都冷若冰霜。
“官员贪墨乃家国大忌,更何况还有杀人灭口、包庇渎职、徇私枉法……令尊之罪行,随便拎出一个皆为重罪。”林沐濯端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每说一句便似凝出一支冰凌,直插入孟馨的心头。
他说的这些,她如何不知?
可是父亲再有罪,也是她的父亲啊,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身陷牢狱甚至身首异处而不尽为人子女的孝心吗?
“求将军看见小女曾为小烛姑娘挡过一刀的份上,救救家父家兄!”孟馨惶恐地蜷缩在地,头脸、手掌冷汗直冒,如果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她决计不会用这种后患无穷的方式来解决孟家的危难。可是现如今她唯一的筹码只有小烛,只有这一刀的情分!
空气好像冻成了霜!
林沐濯冷冷地接了句:“不错!你救护本将军的婢女有功,今日本将军就允你父兄二人死罪可免,但活罪也难逃,流放之刑是免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能活着,就有希望,就能有重聚的一天!
孟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赶紧低下。她没想到镇国将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看来她紧紧抓住小烛这根救命稻草的选择没错!
心中喜色乍现,不过林沐濯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推入困顿:“本将军与令尊平素无甚交情,若冒然为孟家发声只怕正事帮不上若却徒惹一身猜忌,所以必得师出有名才行。”
此话弦外之音明显,孟馨猜不出他想干啥,跪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
镇国将军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要笑不笑地说:“若是本将军的心上人前来求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孟馨顿时眼如铜铃,为那恐怖的心上人三个字战栗不已。镇国将军的心上人,天大的名头,搬出去确实可以化解各种难题,但是渺小如她能受得起吗?
“你都懂得善用自己不怎么值钱的性命来达到目的了,想必回京之后该如何为人处事就不必本将军教了吧?”他徐徐靠近几分,眉眼中仿佛架着利刃,“还有,以友情之名裹挟利用之实,这样的朋友细极思恐,这样的情谊不要也罢,你说对吗?”
果然,采取下下策带来的报应又快又狠。从此以后,她可能被迫陷入与心仪镇国将军的那些女人们的缠斗,而最为遗憾的是她将永远失去小烛这个朋友。
常言道万事万物皆难两全,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保住父兄、保住孟家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儿,便不再遗憾。孟馨行稽首大礼,叩谢镇国将军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