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闻言笑道:“是李先生,在下何天宗,和先生不同,在下没读过几天书,所以向来比较羡慕有学问的人。”
寒酸先生仍旧不说话,年轻人倒也不生气,只是幽幽道:“先生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好歹先前也是在下救了你的性命,读书人难道连个谢字都不说的?”
李钊转过头,终于睁开眼拱手道:“李钊谢谢何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是何大人强行把小人掳掠至此,小人一直不知道大人有何见教。”
“哈哈,你终于肯说话了。”
何天宗似乎极为高兴,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精美铁盒,打开后里边是一排上好的雪茄,何天宗道:“先生来一根不?”
李钊看了一眼哼了一声,把手伸进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盒,从里边掏出自己的香烟,道:“何大人的名贵雪茄小人无福消受,只想求大人明示,究竟为什么掳掠小人至此?”
李钊说完擦亮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无奈道:“大人何等尊贵,与小人这样的市井微尘一般见识不会觉得辱没了自己吗?”
李钊越说越激昂,没有半点刚才文弱的模样,不知道的光听声音还以为这人手里正拿着标枪战斗呢,李钊忿忿然道:“诚然,大人是救了小人一命,若非大人,此刻小人不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就是已经葬身鱼腹,做了水鬼,但是大人若有要求,尽管提出来,即使后悔救了小人也大可一枪毙了,小人绝不皱眉,可是大人一路下来,总得划出道来吧?这么像猫抓老鼠一样的戏弄小人,算什么回事?”
年轻人一直没说话,静静听完,抽出一支烟别在嘴上,前边副驾驶坐着的手下立马回过头为其点燃,年轻人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道:“先生此言差矣,尤其是掳掠,明明是在下救的先生,怎么到了先生嘴里,变成在下掳掠先生了?”
李钊有些语滞,实际上确如年轻人所说,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个举止优雅大方的年轻人对自己只有救命之恩,没有一丝歹意。
年轻人慢慢吸了一口烟继续道:“在下只不过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先生,如果先生能不吝赐教,在下不仅仅会放了先生,而且还会送先生到您的目的地。”
“你知道我要去哪?”
年轻人呵呵笑道:“讲武堂,不知道我说的对吗?”
寒酸先生李钊微微沉默,叹道:“罢了罢了,大人请问吧。”
年轻人道:“先生是儒家弟子吧?”
寒酸先生点头道:“读过几年圣贤书,也留过洋。”
“哦?”
“别问了,在日本留的洋,这么点儿事不值得大人垂询吧?”
何天宗眼睛微眯,笑意不改,“先前那几个人为什么追杀先生?”
李钊冷哼一声道:“一帮牛鬼蛇神,民族败类,我若不被他们追杀才觉得羞耻呢。”
何天宗淡淡道:“那帮人可不单单是一般的牛鬼蛇神。”
李钊怒极冷笑道:“哦?这么说,大人和他们相熟?”
何天宗没说话,李钊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出窗外,讥讽道:“也难怪,当今天下能有如此排场出现在北方地界的除了袁氏的高官,还能有谁?倒是小人忘了给大人见礼呢,不知是内阁哪位大人呀?”
何天宗一点儿都没生气,仍旧淡淡道:“先生,恕在下直言,在下很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如此仇恨政府?”
“什么?政府?哈哈哈!”
李钊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龇着一嘴烟牙道:“你们也配提政府这两个字?”
何天宗目色第一次沉了下来,李钊丝毫不惧,直言道:“你们难道从来没回头看看自己做的事情吗?中山先生东奔西跑,到处委蛇求全,半辈子辛苦好不容易刚有点儿起色,你们就迫不及待夺走?关键是还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认人家做亲爹?你们问过日本人吗?他们是拿你们当儿子呢还是当狗?别最后,自己空欢喜一场,热脸贴了冷屁股。”
何天宗不说话,目色越来越沉,李钊冷哼一声,巍然不惧,一个小小的车子后座仿佛成了他自己的演讲台,他昂然道:“什么叫执政党?什么叫做人民?中国人已经屈辱了半个世纪了,你们的日本人亲爹让你们抬起头了吗?”
车子速度很快,官道平整,很快进入破马镇,魏都城已经遥遥在望。
李钊指着窗外道:“你打开窗户看看这些人们,他们过得好吗?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还被地方官员层层压榨,人们手上没有活下去的经济支持,心里没有好日子的盼头,你说,这该不该痛恨?难道要褒扬吗?”
何天宗道:“可是如果不是总统,天下依然战乱纷纷,百姓更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