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洒然苦笑了一声,一点点的把水浇在了自己下半身的那些刀枪剑戟上,就像是很多年前跟一个人在京城大论时政的时候,那人嘴里的唇枪舌剑。
他举头望向天空。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他把火把交在了那个人的手上,那个人两年前死了。
河安城码头上,老太监的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却唯独没有超过何天宗的预期。
何天宗弯腰行礼,那位蟒服公公微微摆手,眼睛眯起只阴柔问道:“这事儿,是不是你有意为之?”
何天宗立马单膝跪地,请罪道:“公公此言令天宗诚惶诚恐,天宗是什么样的人,公公心里自有定数,如果公公和内阁执意要天宗死,天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只是...”何天宗喉咙里补充了一句细若蚊呐的言语。
“只是什么?”老太监细细整理自己两缕垂于胸前的白发,一丝不苟的盯着何天宗。
“只是请求公公不要给天宗安一个这样的帽子,天宗此行为了公公的任务可谓是呕心沥血,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手下亲如兄弟的萧威重伤,曹运生死不明,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在下对内阁的忠心,对公公的诚意?”
老太监闻言微微诧异,“曹运怎么了?”
何天宗哽咽道:“曹运被在下派去暗中保护计划的顺利进行,尤其是讲武堂方面已经得到了蛛丝马迹,最后,最后,曹运被一位水系道法精深的人击落水面,就在刚才!”
“水系道法?”老太监更加讶异,眉头都拧巴在一起,“难道是大名府的柳云赤?”
何天宗点头道:“在下也如此猜测,但是那人道法阴森诡秘,不像正派人士,柳云赤可是道德文章满天下的大儒,这一点对不上。”
老太监沉吟片刻,微微抬手示意何天宗站起来说话,何天宗依言站了起来,不过依然肃然毕敬,双手垂躬,老太监沿着码头走了几步,突然道:“萧大将军怎么样了?”
何天宗道:“本来也没有生命危险,劫船的人好像是故意手下留情,不过后来那个谭宗主曾在报纸上公然指出那个神秘剑客竟然是宋泾,您说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竟然要用此威胁官府和山上势力,还说什么有一个巨大的秘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太监神色阴沉不定,暗自咬了咬牙,如果不是何天宗故意为之的话,那就太巧了,而且关键是宋泾怎么会从玄玉水界里逃出来的?
可是如果不是宋泾,天下间能伤的了萧威的人,也的确是不多了,这个人武道修为臻至极致,就算是和曹运对上,十步以内也是十有八九萧威赢,十步之外的话,当然百分之百是曹运赢,可是涉及生死争斗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十步不十步的了,一切就不好说的很了,只能说曹运赢面更大些。
但是,那个自从出事以后频频见报的神秘剑客可不是曹运,老太监思量来思量去,无论是手下留情的做事风格,还是轻而易举就能伤了萧威的本事神通,宋泾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这样一来,他也就真摸不透了,所以在到达魏都地界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要亲自来问问何天宗。
何天宗继续道:“现在虞河已经炸断,不知天宗还有什么可以为公公效劳的?请公公一定吩咐,就算此事天宗办的不好,但天宗的忠诚天地可鉴!”
老太监没有立即说话,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码头的尽头栏杆处,才悠然叹道:“本公公其实不是怀疑你的忠心,只是这个事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宋泾当年因为反对朝廷被本公公以大手段压制在水下,这次本来是要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他,但是没想到宋泾突然出现,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先知先觉的事情,所以本公公不怪你,相反对于曹运和萧大将军的遭遇,本公公深表同情。”
何天宗故作悲情状,默不作声,但是嘴角却翘起一个极微小的弧度。
老太监继续道:“都是同朝为官,何大人的忠心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何大人对于本公公刚才的试探请不要挂在心上。”
何天宗喜极而泣,拱手道:“为总统,为公公万死不辞,天宗永远相信,中国将在总统和公公的手里彻底辉煌起来!”
老太监嗯了一声,满意道:“你能这么想,本公公心里甚慰,至于内阁里周兴泰之流的人物,你不用操心,一切自有本公公为你撑腰,不过人家毕竟丧子之痛,有些话你能忍就忍了吧。”
何天宗又委屈的掉下眼泪,拱手诚恳道:“一切但凭公公吩咐。”
不过老太监说到这突然想到凤暖阁里的那两个人,皱眉问道:“凤暖阁里的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你查过没有?”
何天宗点头道:“当然查过,只不过所得几乎微乎其微,这两个人行踪正大光明,可是没有任何的社交,天宗根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朋友,或者有什么组织一类的,就好像平地出来冒出来的一样。”
老太监似乎猜到这个结果,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所判断了吧?”
何天宗眼神一亮,“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公的法眼。”
“少拍马屁,”老太监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出现了极为受用的笑容,“本公公早就听闻你的勾陈在暗中调查神殿,你该不会是猜测那两个人是神殿的人,尤其是月组的?”
何天宗深深赞同道:“天宗正是这么认为的!”
“那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何天宗眯起眼道:“大衍山里的仙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