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雍州而去,白萝并未敢松懈丝毫,时常都要注意着御驾周边的情形,可谓是尽心又尽力,幸而一路也不曾发生过什么。
到夏宫那日,天气正不错,晴空万里却少了天都的炎热,极是舒爽。御驾过处,便能看见跪满通街的百姓,个个无不是兴高采烈,描着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多人呀!”
白小朵还是头一次随驾,自然是见什么都是新奇的。
这雍州城本就大,人口亦多,自前朝夏宫选址在此后,繁华程度是更上了一层楼,久而久之被人叫做了小天都城,引人向往。
白萝倒还好,慵懒卧在凤榻上,枕着软绵的靠枕闭目养神起来,十岁之前她每年都会随驾,所谓稀奇热闹已是见过太多,此番倒没了白小朵那般热忱。
看着她这样躺着,白小朵也顾不上瞧热闹,放下锦帘,便惊呼道:“小姐你怎么能躺下,快些起来,马上就要到夏宫了,你这才梳妆好,弄乱了可怎么办?”
白萝揉了揉挂着赤金飞凤裹玉水滴型耳坠的耳朵,甚是不习惯,惯来白小朵比她还不注重外形,这样的提醒倒还是头一回。
以前为了白萝的形象,那都是她老爹操碎的心,一心想比过天都城的贵女,样样用的精致,白萝也就随了,如今她爹不在,想要没规矩点却多了个白小朵。
就是因为快到夏宫了,一身储妃吉服换上,高髻云挽还簪了六支纯金的凤头簪,其余珠花配饰不计,白萝差点被压断了脖子,将好整理了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哪能说起就起的。
“让我歇息下吧,好容易进了城,我可算能偷下懒了。”
带着一阵软软呵欠的话语,似是乏到极点,白小朵作势要拉她的手,立时一顿。这一路走了八九日,她自然比谁都清楚,白萝有多少时间是不曾闭眼的。
一双不再为行军而发黑发困的漂亮眼睛,如今又暗了不少,便是有个打盹的时间,都还是拿着剑而闭眼的。
“小姐,这一路多少御林军兵士把守,你作何还要把自己累成这样?”白小朵再次不解的问了这话。
白萝听了,只悠悠舒了口气,闭眼摸着身侧清月剑上的白玉流苏,沉声说道:“自然是为了一个人,不可食言而肥。”
“谁啊?”
她家小姐是个守信之人,可是能让白萝点头应信的人却也不多,白小朵下意识的疑问,虽未得到白萝的答案,自己却是有了答案。
在今时今日还能叫她家小姐这般重视的,无疑只有东宫的八公主兼太子卫明贞了……
从主城到夏宫的路足足行了大半个时辰,帝王率先下了御驾,待白小朵扶着白萝下去时,已是人山人海了。亏得日头不大,白萝拖着厚重的行头领着众人行了一番复杂的礼数祭奠,方才入住分配的宫殿去。
躺在美人榻上,卸下重负的白萝才舒畅了些,和白小朵一道吃着花茶冰沙,不禁叹道:“我说这身漂亮衣服,怎生的比我那套铠甲还重呢?”
看看那被整理好展在架上的吉服,白小朵没好气的回道:“就这身儿,人戏文里哪个不说好的,我瞧也是比不得将军铠甲,没那个来的畅快不是。”
就着白玉勺中浇了蜜汁的透亮冰粒和荸荠碎,白萝吃了一口,立时甜到了心头,到这会她的后颈还有些隐隐发酸,果然是披此圣衣,必承其重啊。
“那时倒是畅快了,不过……”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名宫人便从殿外躬身进来了,神色无比急切的说道:“殿下,陛下那里宣您速速过去!”
闻言,白萝放下了手中的碧玉小碟起了身,行了这些天的路,皇帝也只召见过她两次,现下方歇下寝殿,若非急事定然不会招她的。
猜测是出了问题,白萝也不多问,便嘱咐了白小朵留在宫中,自己随那宫人往御殿去了。
还未近入御殿,百花满簇的廊道尽头就走来几人,打头之人白萝甚是相熟,自第一次她被劫入宫来,就在皇帝的龙床边看见过,后来才知道那是皇帝最信赖的太医院院正谭山,顿时白萝就知大不妙,谭太医匆匆行礼过后就进去了,白萝只冷然随后。
待近了龙榻,白萝瞬间就变了脸色,两日前还气色缓和的帝王,如今已是眼眶深陷,面色灰土。知晓几多医术的白萝,自知这不是个好征兆。
果不其然,谭院正只看了深度昏迷的皇帝一眼,便望向了她,摇头沉声说道:“怕是不好,毒气攻心之征兆。”
此前白萝翻阅过奇毒之书,查过皇帝这般的症状,下毒之人是铁了心要命,若非谭院正医术高明,只怕帝驾早已崩殂多年了,以毒抑毒的方法虽然是铤而走险,可也能挡住毒气一会半会侵入不了心脉,只要心脉完好,存活的时间便是越长。
殿中的人遣散的剩下不多,白萝抬首间却在一侧看见了祥嫔梁宓,那样清如白莲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捻在指尖的绢子不住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