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出行至此,接风洗尘总是地方官员少不得要准备的事宜。这是易云靖第一次寻访,洛城的郑府尹格外上心,诸事亲力亲为,歌舞膳食安排的无不俱细。
只是虽说如此,入席后位于高座的易云靖也显得有些兴趣寥寥,独自举着酒杯不知在想着什么,布膳的刘公公仅为他夹了几筷子的菜后便再不见他动筷了。
眼前身着罗衣的舞女舞姿婀娜,为首的一人面上蒙着轻纱,身量纤细高挑,穿着明显与别个不同的纱衣紫裙,待到一舞结束后方缓缓将面纱接下,露出的一张笑脸明媚动人又清丽无暇,直叫人移不开眼睛,笑盈盈的眼中闪烁着流光。
那双眼睛,竟是略有些像曾经他魂牵梦萦的笑眼。易云靖微怔,只是那双眼现在看见他只会有怨愤,已经不会对他笑了。
沈府尹喝了些酒,见陛下此状心情甚好,带头鼓起了掌,三三两两的官员随着他的掌声也渐次拍起了手,易云靖眯起眼睛笑了笑,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舞女一舞结束后并未随其他人一起离场,而是轻移莲步慢慢走向易云靖身前,缓步上了高坐上的台阶,易云靖低头俯视她,她便从容地跪倒在地上,乖顺地伏在易云靖脚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座下一时间安静了许多,明眼人都知道这姑娘怕是位高权重的沈府尹找来的,连坐在陛下身侧不远处本就心神不定的沈易安都瞬间变了颜色,又见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微笑点头,显然是叫她不要多想。
可怎么能不多想呢?
位列席下的许星河见此情景也是一愣,手中的筷子险些拿不稳落在盘中。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正同自家叔父使着眼色的郑府尹和自己叔父眼中精明的光,有些拿捏不准叔父这究竟是何意。
倒是易云靖依旧气定神闲地饮着酒,并理会他的臣子们交错的眼神和手势。酒杯空了便示意刘公公去换一盏过来。那姑娘见状便慢慢起身,从方提起银雕酒壶的刘公公手中接过酒壶,为易云靖填满了一整杯酒,双手端着奉上,易云靖也并未阻止,只是直接就着她的手饮下了这一整杯酒。
“你叫什么?”易云靖放开她,手间搓了搓似是在回味方才柔荑凝脂般的触感,饶有兴味地盯着她道。
“回禀陛下,小女名叫烟儿。”那女子巧笑道,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并不甜腻,反而带着几分飒爽的低沉感。
“陛下!”沈府尹见状出声道:“此女为京中思雨楼中最为出色的头牌舞姬,担忧陛下此行甚闷,臣便早在半月前安排了她过来,愿能为陛下略解解闷,陛下若喜欢当个乐子也好。”
当着诸位朝中重臣的面为帝王进贡美女,这在史册上可从来都是只有佞臣做得出的事情。楚秋然坐在最偏的位置上只觉得面前的一切荒诞无比,更可怕的是整座大殿竟无一人出声制止!
试问沈府尹是谁?哪个不长眼的敢无端触他的晦气?何况这种事眼观鼻鼻观心,陛下早上方闹了这么一出,这会子这个姑娘来的还不知是好是坏,谁会多言呢!说到底也只有楚秋然这个脑子简单的纳闷罢了。
“哦———”易云靖意味不明地长长应了一声,打量着眼前这名烟儿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层深意:“那有劳沈爱卿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