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将军府时,梁铮心中早已有了全盘的谋划。
所以比起何进的急不可耐,梁铮神色泰然,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几天之后,樊际传来密报:“主上,天子病危,已有数日没上早朝了。”
梁铮知道,刘宏的身体这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樊际继续说道:“天子如今在嘉德殿静养,由董太后照顾,蹇硕则是牢牢掌控禁军,南北二宫皆已戒严,朝臣均不得探视,连大将军与何皇后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梁铮闻言当即冷笑:“这董太后果真是愚不可及。”
身为武将,如此非议天家,本是大罪。
但樊际追随梁铮左右,对此却是见惯不怪了,反而出言附和说道:“确实如此,朝臣本就忌讳后宫干政和外戚专权,陛下尚未龙殡归天,太后就如此急不可耐,大失人望矣。”
“主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梁铮自信一笑:“什么都不需要做,等何进和十常侍狗咬狗就是。”
“属下明白。”
樊际告退。
要杀蹇硕的事情,梁铮没有告诉樊际。
只因为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可是史书上血淋淋的借鉴,不可不察。
…………
…………
中平六年,三月初六,惊蛰。
天上雷光闪动,黑云压城,而夜色下的嘉德殿,同样愁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宏儿!”
衣着华贵的董太后,抱着儿子泣不成声。
刘宏躺在母亲怀中,气若游丝,苍白的面容已没有一丝血色:“母后,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只有面对亲生母亲的时候,刘宏才没有自称朕,而此刻的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还没当皇帝时,解渎亭侯的身份。
父亲早死,他继承爵位后,日子也不大好过,与母亲相依为命。
桓帝刘志驾崩后,膝下无子,而皇后窦妙和大将军窦武两人,成了改变刘宏一生的命运的贵人。
然而天家无亲,帝王无情。
刘宏继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窦武,囚窦妙,将皇权尽握于掌中。
每每想起此事,刘宏皆是心中有愧,却又从不后悔,也许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来的往事,让刘宏不堪重负,又咳了好几次血,身上的气息,也更弱了几分,太医令张奉只知道跪在地上,却不肯说要如何医治。
刘宏顿时明白,自己要死了,就在今晚。
心中纵然仍有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到头来还是无法完成,让刘宏不禁心情颓然:“唉,人生在世,谁能不留遗憾?终究,朕也难违天命吗……”
刘宏默默叹息一声,便叫来尚书台的值守,宣布传位给长子刘辩,同时命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共同辅政。
“母亲,还请替我照顾好协儿。”
董太后泣不成声:“你若真是疼爱协儿,为何不立他为太子?皇后当年就敢毒杀王美人,焉知她日后会不会向协儿痛下杀手?”
刘宏被母亲哭得心烦意乱,只能长叹一声:“此乃天命,天不予命,朕纵使有心,亦无能为力。更何况朕也并非没有留下后手,蹇硕掌控禁军,渔阳侯亦在暗中训练精兵,此二人皆可作为棋子,牵制大将军。我还会传下一道密旨,若何进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届时母亲你便号召天下宗室勤王,清君侧,扶协儿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