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没什么好担忧的,等到所有门徒都倒下后,就该轮到允瓛,这是早就定好了的。
而后院中,金寒池眯着眼睛默背着金家蛊术的炼制方法,就像休伶背唱词一样,金寒池每背到一条蛊术,当年自己学习蛊术时的景象也会于眼前浮现,那是他的少年时代,是那时的每一天每一秒,堆砌成了后来的金家族长。
现在,都要一股脑地交给允瓛了。
“虫草的名字好记,炼制的流程也简单,但重中之重,是蛊师与蛊的沟通,”金寒池仿佛看到了当年父亲的循循善诱,那张面容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突然好像一只小手捏紧了金寒池的心脏,可他无暇停下来心痛,只是麻木如机器一般,对着对面的允瓛一句不停道:“这就是族长与门徒的不同之处,也是族长之所以是族长的关键……”
“等等!”
又一声枪声突然响起,允瓛的心随着每一声枪响抽动着,早已紧张得无法呼吸,他能听到金寒池的每一句话,也知道金寒池此时说着的,正是自己之前炼蛊失败的原因所在,可是,他的大脑偏偏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每句话的含义。
此时的允瓛尚且不知那些枪响意味着死亡正在逐步『逼』近,他只是想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金家门徒。
“别说了,”允瓛挥手打断了金寒池,他紧紧攥着金寒池消瘦的肩膀,“你听不到么?有人死了!你就不去管管?你来这儿到底是想做什么?”
允瓛望着面前的金寒池,虽说缓缓漫进中堂的月光多多少少照亮了金寒池的脸,可是再度看到他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时,允瓛突然感到无比陌生——金寒池看起来是那么的淡然而平静,丝毫没有因那些枪声而展现出担忧,就好像那些枪声终结掉的生命并不是他以前拼命保护的金家门徒,又好像,他也不再是那个为金家命脉而内忧外虑的金家族长。
与允瓛恰恰相反,当金寒池看到允瓛那副神情时,嘴角突然泛起了一抹笑意,他的焦虑让金寒池感到心安,他不慌不忙地轻声道:“你会担心他们?”
“难道你不会吗?”
金寒池淡然摇头,“现在的族长是你,我为什么要担忧?”
正当这时,又是一声枪响为这个话题划下句点,金寒池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继续道:“蛊成之时,需以血饲之,你身上流淌着金家的血脉,没问题的。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
“时间到了,”金寒池望向窗外,缓缓站起身,“如果今天晚上能活下去,我会为明日做打算。”
允瓛顺着金寒池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片烟雾已经从金家大宅的四面升腾而起,那是金家的镇宅蛊,是允瓛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在今天晚上之前,他甚至根本没想过自己此生会有幸得见。
而当允瓛为此震惊感慨之时,金寒池已经缓缓走向那『迷』雾中。
“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到时就劳烦你带着他们,为我们敛骨收尸。”
允瓛听不到金寒池的脚步声,只听到『迷』雾中响起的一声声蟾鸣,那些声音密密麻麻,与波澜不惊的鼓点和慌『乱』不已的枪声,汇在了一起。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