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平起平坐
章杳听到了文戚说的每一句话,也挖掘出了藏在每一个字眼中的委屈和不甘。
当初叶景莲第一次将文戚带到自己面前时,章杳曾细细打量过这个斯文清秀的少年,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文戚一心想要叛逃齐家。
说什么想要修习蛊术,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章杳之所以关注文戚,就是想知道在他心里藏着什么。
只不过……世上的事情说来奇怪,即便是同样一件事情,但如若发生的时间和场合不同,最终的效果也截然不同,说老实话,如果这些话是章杳在他和他的章家军风头正盛时听到的,章杳会毫不犹豫地将文戚赶出去,任由哪个大将,都不会将有如此野心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但现在不一样。
章杳是无视了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劈中的危险,拼死将文戚拖进山谷中的,他探着文戚微弱的鼻息,每一刻都在担心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文戚的“梦话”他时,章杳只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可怜。
都说什么东西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章杳此时觉得自己也是如此,他生来就注定是章家族长,从未想过生而不平等是什么滋味儿,更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桎梏,会让文戚拼死也要反抗,哪怕反抗到下辈子。
在摇曳的篝火中,章杳望着文戚的脸,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大概是因那段梦话而羞于面对章杳,可章杳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拂过,光是从那眉『毛』、嘴角中,也能看到深刻而久远的痛苦,它们多年来扎根在文戚脸上,他的笑容很少,忧愁很多,常年紧绷着眉头和嘴角中都填满了生活的苦涩。
章杳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动作,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想甩开的是什么,想到这里,章杳不由得苦笑,这才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是那棱格勒山谷正中的一个地洞,洞口并不高,站在远处几乎看不出来,是当初文戚在帷幔上发现章喾海带人钻进平地,才推测出此处应有入口。
这洞口几乎就是地面上的一个陷坑,如同蚁『穴』,进入之后,一人高的地道向下延伸,且愈往深处便愈加开阔,行至百步后,大概离地已有两三米,章杳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空地,空气『潮』湿阴冷,四周遍布尖锐的石笋,见有融化的冰水自石笋上流下,章杳便从碎石中找到一块凹陷如碗的碎石放在石笋下接水,现在已经接满了盈盈一碗有余。
章杳捧着那石碗来到文戚身边,将清水汩汩流入他口中,文戚倒也配合,喉结翻动着喝了两口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目空茫若有所思,一时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说实话,文戚哪里是因为梦话不想面对章杳,自他醒来那一刻开始,脑子便一刻都没停过,他根本无暇思考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梦话,而是一直在回想着那个梦。
自己明明已经赢了,哪怕是那怪神都不能拿自己如何!
文戚一想到这里便满心不甘,他明明已经摆脱了所有束缚,不管是天上神明还是地上人伦,可这一瞬梦醒,自己又回到这肉身之中,仍要受浑身酸痛之苦,仍要面对身为族长的章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