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还真是奇怪。
当汝屠坐在小轿车上的时候,她不禁如此感慨——
前一天中午,她还在惩罚手下数十名门人;
过了不过几个时辰,门人已经密谋将她暗害并取而代之;
半个时辰后,当她看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齐孤鸿扔出去,意识到这次不管是日本人给她和门人准备的宅院还是齐孤鸿的公馆,她都已经回不去了;
在寒冷又难捱的一夜后,她没想到自己在朝阳中救了一个女孩儿;
还不等她感到欣喜时,亲手抛弃了孩子的狠心父母却倒打一耙,指责她偷小孩;
而正当她想着自己将来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齐孤鸿时,齐孤鸿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齐孤鸿的小轿车在闹市中一路奔驰而去,汝屠望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人流,回想着刚刚的场面,当她脚下的茅草突然动起来的时候,汝屠还以为自己是在发晕,谁料茅草很快被抖开,下面的蛊虫好像一块毯子般,擎着汝屠飞驰而去,之前那些气势汹汹的男人们见状都惨叫着跳下“虫毯”,就连耀武扬威的巡捕也被压倒在地,蛊虫们就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街头一片大『乱』,看热闹的人纷纷奔走逃离,唯有汝屠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倒是满心欢喜——他来了,汝屠一想到这点,胸中好似小鹿『乱』撞,她下意识慌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因自己脏兮兮的赤脚而羞愧。
此时此刻,两人在车厢中沉默着,齐孤鸿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原谅了汝屠,而她也不敢发问。直到两人回到家中,齐孤鸿亲自为她放了一缸热水,将干净的衣服搭在洗澡间里时,汝屠终于松了口气。
衣服是干净的,而且是她自己的衣服,汝屠突然得意地咧嘴笑了,想来,当自己救那女孩儿的时候,齐孤鸿这家伙原来正在忙着把自己的衣服收回来、洗干净。
隔着一张轻薄的浴帘,齐孤鸿的手伸了进来,送来一只酒杯,汝屠躺在浴缸里,齐孤鸿就这样背靠着浴缸坐在外面的瓷砖地上,随着空酒杯送出来、满满一杯酒送进去,地上的空酒瓶从一个变成两个,最后随手一『摸』就会抓到好几个……
洗澡水凉了,汝屠的心却变得热起来,当圆月高升的时候,齐孤鸿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你受委屈……”
不等齐孤鸿这话说完,柔软的双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齐孤鸿起先惊讶地瞪大眼睛,但随着那小蛇一样的舌头在他的口中游走、探索,仿佛恨不得侵占每一寸领地时,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好像不受控制般将汝屠拢入怀中……
当汝屠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轻轻抚『摸』着柔软的棉布床单,以前齐孤鸿虽然纵容她在这座公馆里四处溜达,却从来不肯让她进他的卧房,而当汝屠真正来到这里时,她借着落地灯微弱的光线环视整个房间,虽然入眼的都是寻常之物,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神秘或者稀罕的东西,但她就是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汝屠心中满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得意——原来他的房间是这样的,原来他的双唇是这样的,原来他的胸膛是这样的……
汝屠斜靠在床头,将齐孤鸿的脑袋拢入自己怀中,指尖轻轻地绕着他的发丝,突然忍不住笑了。
“嗯?”齐孤鸿今天的声音听着和往常时有些不一样,有些干哑,又有些疲惫,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声音在一夜之间迅速变得成熟,“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汝屠脸上的笑意没变,却能感觉到声音中的笑意正在迅速退去,“只是觉得……嗯……”
觉得什么呢?“命运真奇妙”这种话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会显得很傻,而且也会瞬间失去奇妙感,但汝屠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
当初她在给齐孤鸿下了情蛊时,无比笃定齐孤鸿注定会被自己纳入囊中,后来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比自己想象中难搞得多,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温和谦恭,但无论如何总好像有一道墙隔在两人中间,让汝屠总觉得无法真正靠近他,而就在她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
“其实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汝屠没想到自己竟不自觉地真的将这话说了出来,而更奇妙的是,说出来后她也不觉得后悔,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的,我觉得放弃了。”
“放弃什么?”
“就是……”汝屠垂下眼帘望着齐孤鸿闪亮的双眼,她突然想到齐孤鸿之前有关吃饭的一番言论,大意差不多是,越是对一道菜抱着极大的希望,最终就越是会失望,但如果保持随缘的平和心态,反倒会收获惊人的美味,汝屠想到这里又是不住发笑,“就是觉得你很美味,而且……现在还想尝尝你原本到底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