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脸色微微尴尬,“到处都是你生死不明的消息……我派出去的人都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兴许……许是你在世仅有的骨肉……姑且不论真假……就凭这点我又怎能不救……”
“那要不是这样情形呢?”
“我本也没打算平白的救她,自然是会将她那个孩子夺走,然后藏起来……等你回来再质问你!”
他微怔,遽尔展颜一笑,眉眼生辉道:“你果真会这样做?”
阮绵绵被他这么一追问脸色绯红,“当然!”
“你打算把那孩子藏起来以后呢?”
“养大了去找你报仇!”她硬着头皮胡乱说道,其实当初她真动过这个念头。
白朔景听完竟轻笑出声,“这倒是个好法子。”
“唔,你笑我!”
“没有,你做得很对。让他们母子活着,很快拾雪就会知道他有个孩子在我们手里,他一定会来的。”
“希望他晚一点知道……”
“为何?”
“因为你的伤,还需要很久才会好……”她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他胸口那些伤疤,明明是白玉般的人儿,却连块完整的皮肤都快找不着了。
“傻瓜,见到你。我就已经好了……”柔.软的唇贴着她的发,低沉魅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真的有些累,陪我睡会吧……”
在夜风阁熬了多少个断筋挫骨的日夜,又连着几日的马不停蹄赶路,他从未如此忐忑,害怕她会生气,推拒他,不见他。他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哄她,想不出什么她喜欢的物件可以给她。他才无奈的发现,或许自己不够懂她……
日头渐落,窗外布起低低的夜色。
一双手悄然环住她纤细的腰。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沉沉睡去。
没等阮绵绵开口,耳边就传来白朔景起伏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敢动,生怕会吵醒此刻好不容易睡着的白朔景。
心系着他伤势的阮绵绵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轻声开口:“朔景……”
唤了两声,白朔景没有动静。
阮绵绵试探地移开了他的手,起身看着睡在床榻上那谪仙般安详的人,已然深睡了过去。
只是,那漂亮的嘴角,还扬着微微的弧线,带着一丝满足。
她的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唇,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凑过去,轻轻地在那温热的唇畔上点了一吻。
身前的人没有动,阮绵绵悄然翻身.下了床。
为了不吵醒他,她只穿着布袜便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蹑手蹑脚的点燃了书案上的烛台,从那药柜上翻了七八个小药罐,捧着回到床边。
她动作轻缓地将白朔景的衣服掀起,解开腹部渗血的白布,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阮绵绵手指不由一颤,难过地低下头,羽睫湿.润。
你真是傻。拖着这样的身子就赶来,我哪里都去不了,自然是会一直都在这里,你大可等伤好些再来啊。连伤口都包扎都这么草率,害怕我闻到太重的药味,连药都不敷。又害怕我发现这些血腥味,木质香料比以往都用的更重。可你忘了,我是医者,握着你的手自然就能探到你的脉息。
怕自己的抽泣声会吵醒他,阮绵绵取了银针,封住了他的睡穴。
她翻转过他的背,本以为会十分吃力,却轻松的将他翻了过去。
看着侧卧在床榻上的白朔景,她撩起他后背的衣衫,原本应该光洁如玉的后背,布满各种伤痕,有新伤,也有已经结痂的旧伤,还有很多起伏不平、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突然忍不住,跪在床边,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是眼泪却无论怎样都止不住地滚落。
身体因为眼前这些伤痕而无声地战栗,痛楚而心疼。
起身将那些药罐一个个打开,轻轻地把药粉撒在那些伤口上,又拿了干净的软布条从新给他包扎好伤口。有些深长的伤口,阮绵绵便用银针穿着一根天蚕丝线轻轻地将它缝合起来,天蚕丝线十分细软,等张合后也不会在皮肤上留下扭曲如同肉瘤的疤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那身子上满目疮痍的伤口都重新处理好。
阮绵绵知道这些都只是皮肉伤,只要按时换药,并不会有大碍。
她转身向白朔景双足走去,解开脚踝缠着布条,轻轻卷起他的裤脚,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他的腿受伤了,这是这些伤痕、切口,还未长合皮肉,每一处都深可见骨。她撇开眼,根本就不敢数到底有多少道,阮绵绵只觉得猴头一甜,一股血腥冲上鼻息。
如果之前身上的伤只是他不心疼自己,那这腿上的……挫骨断筋就是他真的是不要自己的命……这样的腿他竟然还和常人一样走到她的面前,甚至抱起她,白朔景,你到底知不知道疼?你该有多疼啊?
白朔景,你这些……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