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黑云。

黑云翻滚，纠缠，扭成一团，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毁天灭地的恐怖。

黄五收回了目光，他点起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那年冬天，又爆发了兽潮。无数异兽涌进市里，它们像蝗虫一样，扫荡完了几乎所有的一切。人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做着徒劳无功的反抗，最后被荒兽撕成碎片。你父亲和我躲在一个地下室里，一直躲到第二年开春。”

“那两个月的时间，简直像噩梦一样。每天都能听见地面上传来的哀嚎，更多的是异兽咀嚼人身体的声音。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好像都能滴出血来。一起躲在地下室的，有人受不了这种压力开始发疯，甚至有人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等我们再从地下出来的时候，基地市早已经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哀鸿遍野的。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周围都是凄凄惨惨的伤员和被荒兽踏平的砖瓦地，她捧着一本《神典》，鼓励幸存的人们，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从我那个角度看，一束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和明亮。”

“就是那时候，我感觉我的生命里多了一点什么，我开始注意她。但我只是一个影子，我只敢偷偷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只敢躲在暗处，每天只要能看上她几眼，那就满足了。”

“可莫元正他还要和我抢！名望、地位、他明明已经什么都不缺，可他还要抢走我仅有的一点慰藉。”

黄五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要说给莫白听的，还是要把压在胸膛里十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儿给说出来。

莫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黄五。

黄五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恨莫元正！”

“之后他们结婚了，又过了十年，她死了！”

“我不知道她是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莫元正在场，他没有救她。”

“就算莫元正救不了她，那他至少应该跟着一起去死！”

“但是她死了，莫元正却活着，成为了莫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说这可不可笑？”

这个时候，一支烟已经燃尽了，黄五又点了一支，夹在指尖。

烟慢慢燃着，黄五继续说道：“莫氏集团的半壁江山是她打下的，但是在她死了之后，莫元正却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黄五的声音像是地狱中索命的幽魂，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要整垮莫氏集团，我要让莫元正尝尝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把半截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恨恨地说道：“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把莫氏合金的配方给研究出来，可惜……”

莫白听完了黄五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这才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末路英雄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正义的使者？”

黄五一怔，然后说道：“像莫元正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莫白没有让黄五说下去，他打断了黄五的话，说道：“算了吧，你做出这些事情是因为贪婪，其余的，只不过是你能够心安理得地为非作歹的借口。”

“因为贪婪……”

这四个字，莫白故意拖了长音，听在黄五的耳中特别的刺耳。

“放屁！”黄五勃然大怒，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莫白给打断了。

莫白说道：“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你说我爷爷用半个窝头就买了你一条命，但是你这条命确实就是这半个窝头救得。你说苍祇下品的神主耽误了你一生，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当影子，你就是被饿死的命。之后，我父亲把你当兄弟，让你做了莫氏集团董事长助理，给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因为你的贪婪，你眼红莫氏集团赚得钱，你要自立门户，这才是你做出这些事的原因。”

莫白看向黄五，目光中带着轻蔑，说道：“至于我的妈妈，那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让你能够心安理得地做出那些事的借口。说真的，你都不配提起她。”

“……”黄五哑口无言，是不是被莫白说中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莫白摇了摇头，说道：“拿正义作借口，五叔，你这个借口真的很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