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想错了,李汝鱼确实不认输,但想逃,困守江秋州哪有和夫子小小一起负笈游学来的快意?
否则不会买酒。
“刀子酒”烈,老铁一口一口喝了大半坛后,又不断的抽着旱烟,便有些犯春困,斜躺在马车里眯缝着眼半寐半醒。
恰好在一处山头间车夫停车小解,李汝鱼也随意吱声说了句。
下车后钻进树荫里猫着腰一阵狂奔,四下无人的山间,一旦远离马车百米开外,老铁想找到自己难以登天。
距离马车三百米外的矮草丛中,李汝鱼冒出头来,顿时一脸懵逼。
老铁站在外面,手上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肥硕野兔,听到动静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老黄牙,夹杂蜀中口音的大凉官话听起来很是别扭,“你也来了?方才发现有只兔子,老子便追了过来。”
李汝鱼沉默不语。
真的只是因为追兔子,有这么巧?
老铁笑眯眯的将野兔递过来,“拿着,等咱们回到江秋州找个店家烧了,给你接风洗尘。”说完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
腰畔的绣春刀一打一打拍在腿上。
似在示威。
这确实是老铁给自己的下马威。
李汝鱼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提着野兔子跟上——老铁显然是来追自己,故意找了个台阶而已,而自己也不用再白费心思跑路,这个老头子徒手捉狡兔,身手能差到哪里去。
堪堪在天黑前入城。
江秋州,位于长陵府以西八十里处,下辖璧山、回龙、兴隆三县,因辖境靠近龙门山脉的缘故,是整个梓州路最为偏远的郡区。
实际上毗邻彩云之南的梓州路也不是大凉王朝亲妈生的。
是以江秋州城不大,仅方圆三里左右,城墙矮小老旧,护城河倒还好,从漭漭群山里流淌出来的青柳江从春风渡饶了个圈,又从江秋州城外流过。
护城河便引江水而成。
找了个酒家,掌柜的看见老铁便浮起谄笑,接过兔子丢进后厨。
李汝鱼敏锐的发现掌柜眸子里有一丝愤懑。
饭菜上桌,老铁惯例要了老酒,自顾自满上,深闷一口后裂嘴露出一口老黄牙,惬意的龇了龇,“今后便是同僚,干一杯?”
李汝鱼摇头,认真吃饭。
老铁讪笑着自斟自饮,“你是沈炼什么人?”
提起上司,老铁言语里可没半丝尊敬。
李汝鱼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尽管夫子说过,不需拘泥于食不言寝不语,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
见李汝鱼只是认真吃饭,如情人般对待碗里的饭菜,老铁自讨没趣,也不恼,自说自话,“沈炼急急忙忙把老子喊到长陵府,说带个人回江秋州,老子还以为是得罪了他的人被发配过来,看你也不像,这倒是奇了怪了,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子?”
沈炼见到自己说的那番话意味深长,要盯着这少年,不能死,但也别让他太惬意。
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汝鱼翻了个白眼。
直到七分饱后放下碗筷擦拭嘴角,拿起掌柜送过来的清茶倒了一杯饮下,这才慢慢的道:“我不认识沈炼,你别瞎猜,我真的只是普通人。”
老铁一口饮尽杯中酒,“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