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旗看着走进来的汉子,落寞声色里浮起期翼。
汉子小六来到君子旗面前,小心翼翼而又心虚的道:“大龙头,所有人临走前都领了会子,我来说一声,小的家里也有老小——”
君子旗再无法掩饰眸子里浓郁的失落,怒道:“滚,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汉子欲言又止,还是转身走了。
众安堂,再无一人。
午后无风,大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知了知了,倍增了尴尬的凝滞气氛。
李汝鱼再次感触。
可以共富贵,但不能同生死。
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都只是个充满了讽刺的笑话,江湖,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组成,每一个人都有他独立的思想。
人皆趋利。
生死之前的选择,是利益选择。
所以,北镇抚司这尊阴影里的凶兽来势汹汹之前,众安堂便树倒猢狲散,没有人愿意用、敢用身家性命来豪赌,纵然是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也不敢。
在朝堂大势前,江湖,土鸡瓦狗耳。
三百年前大凉太祖开国,宣扬与文人共治天下,朝堂文人口诛笔伐,借侠以武乱禁之名,大肆在民间禁武,兵部和枢密院联手打击江湖势力,百花绽放的江湖,一年半载不到的功夫便凋零,诸多门派势力纷纷土崩瓦解,游侠儿们行走江湖,连兵器都不敢携带。
江湖在那个年代成了笑话。
这就是江湖。
李汝鱼对江湖的幻想和憧憬,今日被众安堂碾压得粉碎。
但最受伤的还不是他。
君子旗此刻怔怔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神情落寞得彷如瞬间苍老了十岁,嘟囔了一句,这样的江湖真没意思。
许久,才勉强笑了笑,“你看,这就是我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众安堂,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李汝鱼沉默了许久,才道:“也许,你父亲的心,并不是只有区区一个众安堂而已。”
顿了一下,“你也一样。”
还记得苏茗对自己说过,君子旗和他父亲一般,有一颗志在天下的心。
知子莫若母。
君子旗成为异人,但终究还是苏茗的儿子。
又叹了句,“江湖,还真是无趣。”
没有什么为滴水恩而舍命报的悲壮,也没有什么兄弟同心百死无憾的壮阔,更没有什么快意纵剑何惧身后事的写意。
这样的江湖,远远不如杜老三的老兵不死来得激荡人心。
君子旗点头,“无趣。”
旋即长身而起,“但是……我可以放心的去北方。”
李汝鱼苦笑,“兄弟不见了,接下来是你独自和我一起对付柳向阳,以及那数十的北镇抚司缇骑?”
君子旗一脸尴尬。
“你不敢?”
李汝鱼笑了起来,充满自信,“徐继业都敢杀,还不敢杀柳向阳?”
君子旗认真的盯着他,“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李汝鱼拍了拍腰间刀剑。
君子旗更加尴尬了,声音微弱了几分,“其实,我的战力有限……”
李汝鱼无语,“你不是异人么。”
君子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确实有点剑技,杀一般的青龙会成员有余,加上陈庆之的话,一般的缇骑也能杀几个,但要杀柳向阳似乎有点……力有不逮。
更别提兵部旧人徐晓岚,那老头可是昔年兵部第一高手,一剑拒三百甲士的猛人。
异人君子旗,尴尬之余,有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