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岁的算命先生形容精瘦,五官很是普通,留着山羊胡须,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面色泛黄,双眼里有着异于常人的神采。
很普通的一位算命先生。
只不过背后的卦旗口气着实有些大,或者说是狂妄,四字楷书:相天面地。
李汝鱼驻步,笑道:“先生可看清了,我并不算是完全的读书人。”
算命先生瞥了一眼李汝鱼腰间的狭长长刀,笑了,“北镇抚司么,无妨,至少小哥儿穿着儒衫,显然也是把自己当读书人的,不如算一命?”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不算。”
算命先生苦笑,“今日还没开张,要不给小哥儿打个五折,只要这么多。”
说完伸出三根手指。
李汝鱼摇头。
算命先生屈了一根手指。
李汝鱼继续摇头。
算命先生继续屈指,一根手指。
一文钱么……
李汝鱼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三文钱丢给他,“谢谢,我不信。”
转身欲走。
算命先生收了铜钱却笑道:“小哥儿善心,但未必善报,另外,三文钱可没法让我开口道天机,三十两!”
李汝鱼顿住,回首,“蛇吞象?”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说道:“小哥儿不如听我说几言?”
李汝鱼哦了一声,“我听着。”
算命先生盯了李汝鱼一阵,才笑了起来,“若我没看错,小哥儿乃是鱼龙之相,今时为鱼,可若得一日跃龙门而入海,便化龙遮长空,所以,小哥儿名中必然有一个鱼字。”
李汝鱼轻轻笑了起来,江湖术士,说起来一套一套,其实都有猫腻,比如这算命先生,必然在江秋州盘旋多日,知晓江秋房有个北镇抚司李汝鱼,见自己腰配绣春刀,自然不难猜出自己的名字来。
无趣的道:“你这些话可不值三十两。”
算命先生点头,竟有些自傲,“看来小哥儿是不信的,那便是与我无缘,自请罢。”
李汝鱼正欲离开,却听得他喃喃自语,说什么当年在关中某个偏僻山村,遇见过有母无父的赵姓少年,一眼便可看出天人命格,当是大富大贵之人,那少年也是没心没肺,钱没给便罢,还想给我一巴掌,简直不可理喻,活该他叫赵长衣。
长衣者,他人嫁衣。
李汝鱼倏然站住,“赵长衣?”
算命先生斜眼看他,“你认识,若是认识,告诉他,当年的算命钱我可记着呐。”
李汝鱼苦笑,世间太小。
忍不住回身蹲在他身前,憋着笑意,“你是真算准了,还是碰了狗屎运,你口中的赵长衣,如今已是大凉闲安郡王。”
算命先生脸红耳赤,“休要辱我!”
李汝鱼只好一脸认真,“那你看看,我今后能至何处。”
算命先生仔细打量着李汝鱼,旋即沉默了一阵,才道:“鱼龙命格,翻山覆水一念间,若得琼池可展翅,若是遇见屠龙人么——”
曳然而止,故作高深的沉吟不语。
李汝鱼愣住,被勾起了好奇心,道:“你倒是继续说。”
算命先生却伸出手来:“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