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王妃南下去临安。
李汝鱼三人北上,直奔开封,一路之上倒也不曾多事——大凉天下亿万民,几多人间事,北方战事在即,又有谁会去在意三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真有惹事者,不说面若寒冰如出鞘之剑的闫擎,仅李汝鱼腰间绣春刀,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抵达开封。
女帝曾说,若是在开封能杀了岳家三世子最好,然而世间事没有那么狗血,赵长衣在开封钦差那么久,也没碰到那位三世子一根毫毛。
何况匆匆过客的李汝鱼。
别说三世子,连岳家王爷也没见到,办完手续后,便被负责职事的镇北军相关官员赶出了开封。
据说,先一步抵达的赵长衣也只在城内留宿一夜。
燕云十六州,烽烟渐起。
蓟州那边,已有小型战事,双方接触之后,互有伤亡。
开封到云州并不远。
但李汝鱼和薛去冗二人并非在云州州城任职,而是去往云州更北,和北蛮国境相交的观渔县。
一文一武,主掌一县大事。
薛去冗任县令,属于破格提用。
李汝鱼在镇北军挂了个正将职责,领观渔城防一事,同属破格提用。
已是夏初,北方依然寒凉。
入城之后,薛去冗自去了县衙,李汝鱼带着闫擎,前往驻扎在城内的军营走马上任。
……
……
自接到开封镇北军军机处送过来的公事文书,夏侯迟就想骂人。
泼口骂女帝。
什么玩意儿,老子一辈子守在云州观渔县,家世背景比不过别人,但脱掉衣服,老子身上的伤痕不比枢密院狄相公少多少!
永安元年,狄相公以两万破四万,夏侯迟便是功成凯旋的老兵之一。
其后戍守观渔。
这一守便是十二年,家在蜀中的夏侯迟在观渔城娶了个大屁股婆姨,泼辣的很,家事泼辣,床事更泼辣,那大屁股总能让夏侯迟欲仙欲死。
大同婆姨真心让人受不了。
夏侯迟本来觉得一切都很好,娶妻生子,在镇北军稳步爬升。
永安元年后,北蛮又多次入侵大凉。
观渔城作为第一道锋线,总是要承受北蛮兵锋,但十余年来,观渔城从未陷落过,哪怕中路和右翼大崩溃,观渔城也固若金汤。
夏侯迟也凭借战功,熬走了一位又一位部将。
今年北蛮起兵事,观渔城守将一职,按说轮也该轮到自己,可不曾想开封镇北军军机处一纸文书送过来,自己只落了个副职。
正职是临安来的一个叫李汝鱼的人。
听那位送递文书过来的军机郎说,李汝鱼其人,本是北镇抚司一小旗,又中了艺科入职翰林院待诏,得了个太子伴读一职。
算是为文武全才。
但就这履历,哪里配得上一城守将?
观渔小城,但在整条燕云十六州的防线上,却是重要军镇。
犄前是北蛮。
后腰则是云州。
守住观渔城,则可以保证整个左翼的兵力稳定,哪怕中路和右翼全线崩溃,镇北军也能以观渔城为跳板,卷土重来。
永安元年,甚至再往前,哪一次北蛮南侵,只要观渔城犹在,岳家王爷都淡定的向临安那边要钱要粮,然后再考虑平定北蛮。
如此一个军事重镇,竟然交给这样一个军事雏儿?
夏侯迟心灰意冷。
甚至萌生过要写信给去临安,请枢相公评评理,但想起那位读书人出声的大凉枢相公,夏侯迟就满心崇敬,不愿意打扰。
读书人出身的枢相公,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