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衿走时,拍了拍李汝鱼肩膀,说:“井底风景很小,但安全,出井揽山河,风景秀丽壮阔,但井外多长蛇雄鹰,亦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你啊……可别辜负了我家晚溪。”
李汝鱼苦笑,旋即正色道:“不敢忘初心。”
谢长衿便很老成的点头,“嗯不错不错,知晓就好,这一次你表现不错,拒绝了王妃对你的诱惑,其实她就是利用你,借此逼迫岳家王爷和女帝决裂。希望下一次我从外地归来时,你就能称呼我舅舅了,要不,你先唤一声试试?”
李汝鱼尴尬无比,不知道如何以对。
这位大才子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临走高歌。
人间寒楼,长衿左袢,笑看风月,戏说天下事,千里快哉风,但有一腔气,此生不负矣。
大袖飘飘,洒脱如风。
读书人的意气风华,让李汝鱼羡慕了好久好久。
李汝鱼没有听见,走下院前台阶时的谢长衿,忽然间泪流满面,说了句,徐晓岚你个傻逼,你看我多快意,也许再有个十年八年,我就能和苏寒楼同朝论政,闲暇时还能一起赏花论月品诗作词。
为什么要赴死?
傻逼啊,你个大傻逼。
谢家大才子谢长衿,哭得像个赤诚之子。
自谢长衿拜访后,苏王妃似乎换了个人,改头换面之快,让李汝鱼和毛秋晴叹为观止,很难想象,这个如今冷若冰霜,纵然是眼眸里秋水天长始终让人觉得她在直勾勾魅惑你的女子,是先前那个祸水妖精的苏王妃。
苏王妃依然内媚。
却性冷。
不近人情,言辞行走间俨然贞洁烈女,终于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岳家王妃,妖媚而不沾人间情理。
只有毛秋晴发现,这个王妃再看李汝鱼时,眸子里有一丝掩藏得很好的愧疚。
很浅淡,一口气能吹散的愧疚。
李汝鱼浑然不知,松了一口大气。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少了个女子在自己眼前晃荡,心里反而有些患得患失,总觉得丢掉了什么东西。
少年不知道,这是男人的通病。
亦是天下所有人的通病,得到的永远不珍惜,直到失去以后,后悔莫及。
少年没有后悔。
……
……
妇人坐在御花园里,晒着难得的太阳。
江照月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柳隐则陪坐在妇人之畔,熟稔的为妇人煮茶,周围立了七八个宫女,又着着几位内侍太监。
妇人一边品茗一边笑问,“你家夫君近来可好?”
柳隐笑了笑,“回陛下的话,他一切安好。”
妇人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戏谑,“别骗朕了,他会安好才怪,近些日子,赵骊和王琨没少拉拢他这个秘书少监。”
柳隐手一抖。
妇人摇头,“朕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真不怀疑么?
历来帝王皆多疑,何况女人为帝,多疑之心更甚。
柳隐想了想,放下手中茶具,跪下叩首,“陛下,河东柳家自祖父始,便忠于陛下,若微臣夫君不能自守,微臣愿意请休。”
一直安静看书的江照月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