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琨纵然对你不满,可也不会对你过多指责。
而女帝最后也不会责怪到你头上,只会觉得李汝鱼不堪大用。
韩某人苦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画舫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白玉京在一旁捂嘴笑,忽然觉得有些有趣,这几日已是第二次听见有人这般说,先前先生见过那少年后也曾如此感叹。
不曾想韩某人也如此感叹。
其实世俗中人,谁不是如此,别说这两位,就是北方新王岳单,广西闲安王爷,也依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哪怕就是临安女帝,也不是万世皆可尽称心如意。
于是轻声道:“既然做树难,韩知府何不做那清风。”
钟铉和韩某人同时眼睛一亮。
同声心有灵犀的道了句白大家居秦淮,果然屈才了。
这句话很简单。
咋看只是小女子的无理之言,可细细品味去,才发觉其中蕴含的哲理深了去,只不过大树易长,清风难生。
谁不想做清风?
但世间可拂树之清风寥寥数人耳,无一不是位高显赫之人。
大多人终究只能成为一棵树。
就是太子赵愭,也只是相公王琨这阵清风之下的一颗幼树,只不过这棵树会茁壮成长,最后究竟是成为一颗徒有参天虚表实则羸弱的大树,还是化为清风,谁也不知。
毕竟历史上前例太多,比如大燕朝就有一位君王,自小登基,然而外戚专权,即使他最终成人后,也形同傀儡。
又比如大凉仁宗,孝宗驾崩之后刘太后兼国垂帘听政,但仁宗从参政到分政一步步走上去,最后登基为帝,更是夺过太后大权而章国,成为天下最强的一阵清风。
白玉京笑了笑,不再言声。
韩某人一脸认真看向钟铉,“先生在我心中,当不是个谋事至深的人物,何故对朝野和建康局势看得如此透彻?”隐然觉得哪里不对。
钟铉哦了一声,“那韩知府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某人思忖良久,才说了一句:“大凉天下异人横生,究竟真相如何,我并不尽晓,但恩师王相公知之甚多,所以我也知晓了一些事情,想必先生身为异人,也知晓一些。”
钟铉不语,有些话不能说。
此刻若是说了,便会起惊雷,不啻于告诉建康所有有心人,快来快来,秦淮河畔出了个异人,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心中着实是有些震惊的。
大凉的天下有很多异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若是说有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钟铉并不意外,但这个人绝对不包括韩某人。
也许女帝和王琨知晓,但这种事情,王琨真会告诉一个有心走入朝堂中枢的门生?
不会!
一旦韩某人走入朝堂中枢,便有可能自立门户。
这境况和柳家赘婿,无盐才女柳隐的夫君止步秘书监一个道理。
韩某人继续道:“先生在炎夏那夜,立水乡画舫之上而荡秦淮,执笔无墨而画,鬼斧神工尽显仙人之姿,在那夜之前,先生是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举子。”
顿得一顿,语出石破天惊,“但那之后,先生在我心中,是青史留名千古的画圣!”
一位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