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汉子走在雪花地里,快意哼着小曲儿,暗暗想着赶紧回家去,这狗日的天气太冷了,好像老天爷要把十年的雪在今夜降完似的。
汉子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一直以来漂泊流浪,不敢成家立业,好不容易在建康谋着了一份差事,也全无其他卫所的缇骑那般风光。
但是可求得心安。
毕竟也算是北镇抚司的人,还有谁敢去翻自己的陈年旧账不是?
但男人么,总得有个念想,于是汉子拿出积蓄,为一位秦淮河畔的愿意从良的相好女伎赎了身,彼此偎依在一起,凑合着过日子。
至于感情,不存在的。
她需要自己的钱财在这个寒冬暖身,自己需要她的身子在这个寒冬暖心。
想到这汉子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到家了得摁着那白花花的身子好好整几次,没准啥时候两人就散伙了,花了那么多会子,不多整几次哪能回本。
汉子觉得身子有些暖和,脚步勤快了些。
这个大概率养不家的婆娘,虽然有些薄情,但不得不说,在青楼那段日子让她拥有了一般女人无法拥有的东西。
和她巫山云雨时确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快乐到能让自己想起当年在潮州做的那件事来,那个小姑娘整起来可真是舒服,可惜最后熬不住死了,倒是可惜。
汉子浑然没注意到天地之间的雪花停滞了刹那。
颈项间忽生温热感。
汉子本能的伸手摸了一把放在眼前看,趁着雪光,汉子看清了手上那鲜血的血液,瞬间惊恐,反手就要拔出腰间藏匿起来的狭长绣春刀。
咕噜。
蓬。
皆是很轻微的声音,大好的头颅砸在雪地里,雪地上绽放出一朵娇艳梅花,汉子犹自睁大着惊恐的眼眸望着天。
抱剑青年鬼魅一般出现在尸首一旁,盯着断气的汉子头颅,摇头道:“天道轮回,这一剑,是潮州那一家五口的冤魂,是被你强奸致死的那个女孩的诅咒。”
抱剑青年转身离去,脚不沾风雪。
暗影里奔出两人,迅速处理尸首和现场血迹。
大雪飘来,一切了无痕。
……
……
徐明是个老兵,也是个逃兵。
他经历过三次燕云战事,在今年檀州溃亡时,徐明拒绝了那个叫君子旗的招揽,凭靠着在燕云十六州多年攒下来的经验,愣是从遍地北蛮铁骑的燕云十六州逃回了南方,换了个身份潜伏在建康的地痞流氓中,打算做点大事。
他厌倦了战事。
最重要的一点,他还不想死。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终究落到了南镇抚司手中,更没料到即将被南镇抚司暗地里处决时,房十三出现了。
于是摇身一变,从逃兵变成了北镇抚司的缇骑。
只是上不得台面。
但徐明很满足了,至少身为北镇抚司缇骑,没人敢再杀自己,只有自己杀人的份。
他日夜期盼着建康不要出现异人。
就这么每月攒薪俸钱,或者间或的讹一下某些家底殷厚的人家,到时候就在辞去北镇抚司缇骑的职事,在建康城里买做小院子,养几个丫鬟过一生得了。
毕竟是女帝盛世,谁不想过舒坦一点?
只是事事难以尽人意,建康终究还是出现了异人,如今北镇抚司和建康府都牵扯了进去。
徐明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今夜去县衙为百户李汝鱼处理了尸首后,徐明就越发觉得这建康城呆不得了。
既然能做燕云逃兵,为何不能做北镇抚司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