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之后,重重的一笔竖立,笔豪之间侵染的墨汁,便如烟雾一般弥散,却散而不化,凝聚在一起,似于虚空为画布,一笔画下了一柄淡青色长剑。
一笔则为一剑。
画了一剑之后的钟铉看也不看,腐朽,“去罢!”
继续低头作画。
墨汁弥散化成的淡青色长剑如有灵性,倏然破空而飞,直直迎上即将劈落的惊雷。
劈啪!
一声脆响。
闪电滋滋如流光,向四面八方溃散,烟花般灿烂。
淡青色长剑迸散。
既然已不立于天道之下,钟铉也便不介意多说一下,一边作画,一边对白玉京叹道:“白大家的小楷亦有过人之处,今后需要谨慎着些,可莫要惹下惊雷。”
白玉京哭笑不得,“奴家自认不至于。”
我哪有你这等仙人之姿,实际上自己无论琴棋书画哪一样,哪怕是竭尽全身洗的演绎出来作品,也不曾引得半点惊雷。
连闷雷也不曾有。
只有说起一些关于异人真相之事,才会引惊雷。
这是平凡人的悲哀之处,也是幸运之处。
钟铉也笑,“我观秦淮八艳,琴棋书画白大家当居首,他日若得名士指点,指不准便要悬名咏絮录,若在一世,当为女中豪杰,可叹大凉天下妖孽极多,就是我这颇为自得的画道,也不敢说定然胜过某些尚未现身的先贤后人,须知山外有山呐。”
白玉京看着钟铉的画笔落下,终于忍不住了:“先生姓吴,还是姓顾?”
钟铉哈哈大笑,“我作画女子,白大家就能看出什么吗?”
白玉京悚然惊心:“顾三绝?”却也有些不通,若是姓顾,怎会知晓李青莲。
钟铉笑而不语。
说话间,又有惊雷自雪云里劈落,钟铉想也不想,提笔在虚空之中一点,笔墨荡漾间,便有一位淡青色的水墨女子歌舞而起,漫过画舫之顶,怀抱惊雷。
水墨女子迸散,惊雷于消弭无形。
赤白惊雷不断落下。
画舫里的钟铉泼墨挥毫,运笔如飞衣带生风,一笔一划勾勒里,不仅让一位踏雪摘花的女子跃然纸上,更是挥笔之间生异象。
或水墨长剑,或水墨女子,或飞鸟如箭……思绪所至,便生所想之异象,皆可拒惊雷。
到得后来嫌麻烦,竟然几笔在虚空之中勾勒出一柄纸伞,腾空而起将画舫遮掩在下。
十数道惊雷不可破。
直到赤白惊雷转为青紫惊雷时,才将这和柄纸伞劈碎。
此刻画已成,墨迹犹湿。
遗憾的是皆为水墨,连梅花也是水墨。
三尺长画布上,恰是大雪过后的梅林下,梅花朵朵点缀枝头,寒气里荡漾着傲骨风霜,有女子着长裙迤逦拖地,手捉梅枝细嗅,神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灵气逼人,仿若真有这样一个女子将成画布走入人间。
摘梅女子如有魂!
白玉京懂画道,虽然不足以媲美先贤,也观摩过不少绝世真迹,此刻呆若木鸡,许久才弯腰鞠躬,“先生大才,请受奴家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