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仙入身军伍十余年,历经多次燕云战事,虽然战绩彪炳,可早些年镇北军所有辉芒尽被老王爷岳平川所拢,世人只知岳王爷之枪无敌,却不知道高丽仙亦从无败绩。
好在王爷并没有亏待他。
高丽仙从一个最低等的士卒,一步一步成为镇北军一位统领,坐镇云州掌帅一万人,去岁燕云战事,本该收获大功,不料赵长衣和狄相公先后进入云州坐镇,最后所有功劳又和他没有关系。
对此,多有部下为高丽仙鸣不平。
高丽仙倒是不甚在意。
依然坐镇云州,该练兵练兵,该逛青楼逛青楼,鲜衣怒马自由的紧,没少被宵小之人暗里谄言传到开封去。
岳单对此视若无睹。
此次镇北军和西军的异动,岳单也知道轻重,燕云十六州里,燕州、幽州、檀州等地都可以调动一些兵马,但云州这一线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以高丽仙所坐镇的云州,恍然置身事外。
夜幕深沉,已过了子夜,在高丽仙布置得极其奢华,甚至连忠心于他的人都会腹诽的公事房里,这位云州统领惬意的喝着美酒,听着府上侍妾拨弄的琴音,一脸享受。
而坐在他对面的王竹书则要内敛许多。
高丽仙毕竟是军伍出身,虽然算是个儒将,但更多武人的奢华习气,但王竹书却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读书人子弟。
出身没落世家琅琊王氏,和建康通判宁鸿的夫人是堂堂妹的关系。
王竹书极其斯文,穿着大凉读书人最喜好的青花儒衫,白皙而细长的十指捧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抿美酒。
两人皆不说话。
直到听到城外隐约传来的铁蹄如雷声,高丽仙才笑道:“果如你所言。”
王竹书神情沉郁,先前夏侯迟跑到云州一通叫唤,高丽仙拿捏不准,便让自己去观渔城核实是否真有瘟疫,在不归镇一通酒饭后,王竹书便猜到了有猫腻。
在观渔城外僻静处看到那几个大坑,王竹书岂会被蒙蔽,就那几个坑能容纳得了一千匹战马的尸首,信了他夏侯迟才有鬼。
但王竹书没有当面揭破夏侯迟,也顺水推舟的收下了夏侯迟的笑纳,以免他起疑。
回到云州,将细节说与高丽仙听后,这位云州统领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观渔城的白袍要压不住了,旋即大手一挥,同意了调送一千匹战马的事情。
这可是整个云州的一半战马。
此刻听到外面蹄声如雷,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苦笑。
王竹书叹了口气,“夏侯迟和君子旗这一举动,无异于反了镇北军,岳单会不会恼羞成怒,只怕这一千人要埋骨他乡了。”
高丽仙却摇头,“不见得。”
夏侯迟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观渔城有个君子旗,去年观渔城外大战,君子旗作为奇兵横空杀出,打败北蛮女将安梨花。
这个君子旗呐,不是个普通人。
王竹书心有疑惑,“夏侯迟和君子旗为何要如此诡异行事,就算不苟合岳单之举,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动乱燕云十六州的防线。”
高丽仙点头道:“着实想不明白,也许,他们是想去救援那个李汝鱼?”
少年李汝鱼在开封一战后,逃窜到北方来,陷入镇北军的大牢笼里,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夏侯迟和君子旗为何会率一千兵马脱离观渔城防线。
王竹书看着这位统领,忍不住问道:“真就让他们明目张胆的南下?”
事后云州少不了要被问责。
高丽仙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难道派兵去阻截,我可没把握能赢那个君子旗。”虽然只有一千铁骑,可那是君子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