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牧点点头,情绪复杂,“是啊,她死了。”
在阿牧眼里,他该死。
但她不该死啊。
李汝鱼叹了口气,“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阿牧哦了一声。
李汝鱼走了几步,猛然听见身后咕嘟一声,吃惊的回头看去,却发现阿牧嘴角沁血的瘫坐在地上,那张布满裂纹的面皮上虽然气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阿牧的眼神颓然无神。
阿牧捂着心。
被宁浣那一剑伤了心。
李汝鱼回身蹲下,“伤势很重,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阿牧嗯了一声,挣扎着起身,却站不起来。
李汝鱼一把架起阿牧的胳膊,不容分说的道:“我背你。”
阿牧倔强的道:“不要。”
李汝鱼哦了一声,起身就走,“那你在这里等死好了。”
阿牧愣了下,顿时恼怒了,“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等死,你有么有一点担当啊,我鄙视你!”
李汝鱼呵呵笑着回身,“我背你。”
阿牧嘟嘴,“不要。”
“那我走了。”李汝鱼二话不说又要走。
阿牧无语,“喂。”
李汝鱼继续回头,“要我背了?”
阿牧毫不犹豫的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李汝鱼无奈而头疼,“不是我吓你啊,虽然你面皮覆脸,看不见真实容貌,但要是死在这里,肯定会有人处理尸体,很可能是抛尸野外,但是你面皮有裂纹,别人会撕开看一下,如果你很美,你说会不会有男人对尸体也有兴趣的啊,毕竟你是个很美的女子嘛,而且人死后尸体还会温软一段时间,退一万步说,世间是真有那种变态哦,哪怕你脸上有裂纹,别人把你脸一盖……”
阿牧顿时吓得够呛,慌不迭道:“背我背我!”
李汝鱼呵呵乐了。
背上阿牧,李汝鱼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转念一想,不知道草冢圣人那座精舍还在不在,此刻为了躲避王琨,也只好去看看情况了。
于是出了杏月湾,绕过开封城,直奔汴河上游。
阿牧虽然比李汝鱼大一两岁,但身高上却和李汝鱼差相仿佛,有些羞涩的将头埋在李汝鱼背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凭什么杀了范夫子?”
李汝鱼其实很辛苦。
阿牧看起来很瘦,但很沉重,似乎长了一身贼肉?
貌似胸前就有二两贼肉。
咳嗽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能杀范夫子?”
阿牧犹豫了下,“只能我杀他。”
大虫说了呢,要亲手劈了欺负自己的男人,所以,应该是自己劈死他才对,却被你杀了,一点也不快意。
李汝鱼不懂,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阿牧哼了一声,“要你管。”
李汝鱼干笑了一声,“主要是吧,我觉得你对他可能余情没了,下不了手,可我又担心时间来不及,毕竟耽误了这么久时间,王琨若是有援兵差不多快要赶到了,而范夫子虽然有点本事,但是建立在会子和铜板重逾万均的情况下,这么好杀的人,不赶紧杀了怕生后患。”
顿了下,“再说了,你就当我帮你杀了的啊。”
阿牧想也不想,想当然的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男人,你凭什么帮我杀他啊。”
话一出口,立即觉得不对劲。
阿牧面皮下的脸上顿时羞得绯红。
李汝鱼也很尴尬。
咳嗽了一阵,想到一个理由:“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阿牧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眼看汴河在望,再向上走数里,便是草冢圣人所在的回水湾,李汝鱼暗暗较快了脚步,只是感觉背上的阿牧越来越沉重。
“你不心疼么?”阿牧羞涩过后,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李汝鱼莫名其妙,“心疼什么?”
心疼宁浣?
跟我有什么关系,求仁得仁,她那么爱范夫子,就算她当时不死,时候也很可能殉情,但世事就是这么残酷。
当时对宁浣有过刹那同情,但瞬间脑海里那颗有形无实的白起之心剧烈跳动,对宁浣的所有同情被冷漠湮没。
阿牧好心提醒,“会子啊。”
“会子?”
李汝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走了十来步后,才猛然醒悟。
汴河畔,骤然响起一声惨叫声。
“我的钱啊!”
心疼,很心疼,攒了几年的家底一下子就这么没了,谁不心疼?
……
……
范夫子死了。
那个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一手打造出三千越甲吞吴的一代谋臣,那个青史留名的商人之祖,被后世以财神香火供奉的人就这么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不光彩,
消息很快传回开封。
王琨看着妖道左慈,没有责怪这位异人,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惊动一位圣人,也没有去责怪隋天宝,毕竟他成为异人后智力出现了问题。
王琨实际上希望隋天宝一直这样。
他要是醒悟过来,这个可媲美岳单的异人还会被自己所用?
王琨没有把握。
范夫子死了这个事实,却不得不让自己调整策略,当务之急,是从北方的大儒里,或者官吏里选一位有能力的出来任职户部尚书。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一句话便破左慈道法的圣人。
这个圣人在哪里?
范夫子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谋臣不错,但要是和一位圣人比起来,那分量差得几多,当务之急是找出这个圣人,让他不被岳单所用。
王琨有些担心,如果开封府真有这么一位圣人,他的立场如何?
会不会主动辅佐太子赵愭?
毕竟这些年自己终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太子赵愭的软弱和荒淫很可能是装出来的,他在扮猪吃虎,只不过并没有确证而已。
安插在太子赵愭身边的眼线,那个太监张攘也没有给出多少又价值的消息。
这且不说,今日草冢圣人出手,导致范夫子被杀,岳单的获利之人,王琨有理由怀疑,也许这位圣人已经成为了岳单的人。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这位圣人,确定他的立场。
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好筹谋一场大手笔,务必杀了这位圣人,以免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