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也可能是普通的异人。
然而不重要,只要她有一线可能是那个人,我就不会放弃那一丝机会,如今刘班昭南下,布下的棋子都将在抵达建康之前落子棋盘。
我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只是孩儿岳单终究是不如您,岳家之镇北军如今不再是铁板一块,被王琨拉拢了不少,无论刘班昭是否安全南下,镇北军之内战无可避免。
父亲你可怪我?
岳单的目光从岳平川的牌位上落到岳精忠的牌位上,苦笑了一声,“您老人家一定会怪我。”
旋即喟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女帝的棋局:无论刘班昭是否活着到建康,镇北军的内战不可避免,如此以来,等这一件事尘埃落定,镇北军纵然能永镇北方,可再也不是岳家军了。
岳家纵然还是北方之王。
可再也不是当年永镇开封的岳家,而只是大凉的一个王族。
但是无妨。
只要我岳单还活着,开封岳家就在。
说到此处,岳单长身而起,笑得很睥睨自信,“岳家之精忠,一马平川的两位先人,且放心罢,岳单不才,但亦愿以手中画戟,为岳家谋一个千秋尊贵。”
无论大凉天下的君王是谁,是千古女帝也好,是赵室某个平庸子弟也好,甚至是赵长衣、赵愭,哪怕是那个最不可能的李汝鱼也好。
岳家,始终会成为永镇开封的岳家。
绝不辱岳。
这是我岳单此生之愿。
岳单负手出门,最后一次回望祖宗牌位,旋即拂袖而去。
如此,便顺女帝之意。
王琨赵愭,且来战罢,战个痛快!
这一日,岳单出王府,手提方天画戟,身旁跟随着最为信任的几名心腹武将,以及那位有着玄妙道法的贤师,出了开封城,径直北上,直赴燕州。
坐镇燕州的是镇北军大风轻骑统率虞弃文。
这位老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手下来报,岳家王爷单身匹马手持方天画戟闯入军营,一枪挑杀了数位中高层将领。
听闻消息的虞弃文没有过多的吃惊,只是仰天大笑,说了句终究还是姓岳。
吾心快哉!
燕州城内,骤起血腥。
……
……
相公王琨的府邸里,身材不甚高大,如今已初显王者霸气的王琨脸色阴沉,负手站在假山前看着水池里的游鱼翻滚,身后默默的站着一人。
在更远处,灵智未开的隋天宝傻乎乎的站在寒风中。
王琨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局势到了今天这一步,自己才悚然惊觉女帝这一手之高妙,远远不是刘班昭南下走一趟江湖路那么简单。
王琨始终有点不明白。
岳家经营开封上百年,为何女帝依然有能力让刘班昭南下。
这当中刘族功不可没。
毕竟刘族的心思大家都知晓,分篮子装鸡蛋而已。
但仅是刘族,亦不可能做到在自己眼皮底下让刘班昭南下,所以这当中恐怕有岳单的纵容——毕竟若是岳单不许,哪怕刘族是北方第一大族,哪怕女帝在开封有势力,也无法让刘班昭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所以,这必然是岳单的顺势而为。
至于赵愭,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刘班昭的南下对赵愭并无多少好处。
而且赵愭也没这个能力。
这件事让自己极其被动,如果刘班昭成功南下,对开封的影响将是致命的,所以自己必须杀了刘班昭,让那人背水一战。
否则刘班昭南下被女帝掌控,那人也将彻底倒向女帝。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一样,但性质不一样,影响也不一样,而民心和军心亦不一样,纵然是王琨,也不敢失去了镇北军的军心和整个北方的民心。
然而此刻刘班昭还在路上,岳单已经北上了。
刚才得到的消息,岳单北上之后,径直去了镇北军老将虞弃文坐镇的燕州,更是强势挑杀了多名中高层武将。
那些武将,皆是自己这些时日拉拢的镇北军骨干精英。
这是一个信号。
王琨不得不忧虑,只怕接下来,岳单是要和自己以及赵愭撕破脸面了,自己能否完成霸业,就看这一次能否解决掉岳单。
王琨深呼吸一口气。
毕竟要面对的是岳单,而且还有老将虞弃文。
王琨回首看了一眼隋天宝,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纷乱的天下局势,在刘班昭南下之后,明朗一些罢。
就让那蜀中赵长衣坐收渔翁之利罢。
你岳单要战,那便战。
我王琨何惧!
这一刻的王琨,心气彻底释放睥睨天下,偌大的相公府邸里,骤起凝重气息,沉重的威势,让无数人感觉呼吸难受,就是异人隋天宝,也有些愣愣的看着不远处。
水池畔,有老人负手而立。
如龙抬头。
……
……
从蜀中到蔡州光州,甚至到临安,其实都是东进,而非南下。
夔州是必经之地。
在夔州西城门外,有座小茶铺,供来往商旅休憩之用,寒风凛冽的初冬,生意也不算差,茶铺里坐了七八个风尘仆仆的人,茶博士有几人,倒也应付得过来,很是闲暇。
茶铺里的喝茶休憩者,大多是贩夫走卒和商旅之人,唯有一人,让人不敢靠近。
一身白衣的中年人。
让人敬而远之的不是白衣中年人漠然的神情,也不是那一身泛散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而是白衣中年人身后插在地上的那枚长枪。
白衣中年人独自喝茶,虽一身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
忽然眼睛一亮。
忍不住轻轻自问了一句:“蛇矛?”
有个风尘仆仆的削瘦青年走进茶铺,随意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手中长兵小心翼翼的横放在腿上,要了茶水后一饮而尽,旋即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手中长兵一丈八。
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