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千襄阳新兵后面,隔了两百米之远,则是老卒两千,亦是开始加速冲刺,若无意外,只要襄阳新兵撞开敌军阵型,这两千儿郎足以在对面步兵阵型里杀一个对穿。
这是轻骑出击的最基本阵型。
毫无出彩之处。
在阵型最中央的李溯看见这一幕,略有意外,君子旗就这点能耐,他难道不知道,以这样的阵型来撞击自己的防御阵型,根本没有侥幸。
就算能挨过弓步兵的弩箭和弩枪雨泼,撞上重卒防御墙上,则会减缓骑军的机动性,很可能陷入步卒包围之中。
这样的君子旗,怎么做到一千铁骑从观渔杀到寿州的?
镇北军难道如此不堪?
李溯不敢怠慢,也没有轻视穿云军,毫不犹豫的对身旁的旗兵作了个手势,其后红黄旗子挥舞,战鼓擂动,大军阵型保持不变。
大地如雷震动。
穿云军如一支箭射出,直指着敌军阵型,眼看即将到弓骑兵的一箭之地时,无须下令,早已训练有数的五百弓骑兵毫不犹豫的张弓射箭。
再张弓,再射箭。
连射三箭。
箭如雨下,呼啸之声凝聚在一起,宛若闷雷低空滚动,箭矢横空掠影,如蝗虫一般激射到最高点,最终如一片雨兜头照脸的泼下。
这是弓骑兵的优势,借助战马奔势,足足比弓步兵多了三箭的时间,当这一拨压制过后,穿云军就将面对敌军弓步兵的弩箭和弩枪泼淋。
弓骑兵先行压制,不出意料,敌军中并无弩箭和弩枪射来,前锋阵营里,重卒墙前升起了一片黑压压的盾牌,弓步兵之前,亦有步卒举起盾牌护卫袍泽。
当三泼箭雨过后,弓步兵便会强势反击,届时将是人仰马翻的壮烈画面。
李溯笑了。
如果这样都让你破了我的防御,那我李某颜面何存?
但是下一刻,李溯的笑容猛然僵滞,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令变阵——他怎么也没想到,穿云军的目的并不是撞阵!
在穿云军射过三泼箭雨后,无须旗兵挥旗,也无须战鼓擂动,五百弓骑兵迅速收弓,手握长枪,跟在一袭白袍的李汝鱼身后,胯下战马发出啾啾嘶鸣,竟然在一箭之地的边缘处斜刺里杀了过去。
错开了数百重卒的防御墙!
三千轻骑,竟然擦着一箭之地的边缘处,直奔左侧,目的不言而喻,绕开重卒防御,直插软弱的步卒阵列,一旦得逞,将会彻底搅烂防御阵型。
而此刻,李溯麾下的那一千弓步兵已经还击。
漫天弩箭和弩枪激射。
纵然是擦着一箭之地的边缘,但并不是所有人的骑术都能如此精湛,尤其是襄阳新兵,不少人已经冲进了那一箭之地的范围内。
弩箭和弩枪如雨坡下。
战马惨鸣声中,不断有弩箭透过盾牌射中骑兵,甚至有弩枪直接射穿盾牌,连人带马一柄钉在地上,刹那之间,七里坝血流成河。
仅是这骑射和步射的刹那交锋,西军死在穿云军弓骑兵箭矢下的仅有三五十人,而穿云军更惨,在斜刺里杀出后,地上留下了八九十具男儿尸首。
战争的残酷彰显无遗。
虽然付出了代价,但穿云军也达到了目的,绕开了那数百重卒,出现在敌军左侧,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整阵型,旋即再次无畏的撞阵。
这一次,是真正的撞阵。
撞的不是步军阵型,而是敌军那一千藏起来的轻骑阵型。
相对于步军,穿云军撞阵的阻碍是重卒,但最大威胁还是这一千轻骑军……毕竟只有这一千轻骑军能够撕咬住穿云军的尾巴。
李溯叹了口气。
还是大意轻敌了,一则是没有及时看出对方的意图,另一个则是不应该将这一千轻骑放在左侧,应该放到后方。
这才造就了当下的劣势局面,此刻让重卒移动已经来不及。
只能舍车保帅。
李溯传令。
战鼓擂动,旗兵挥舞。
那一千轻骑不能退,亦不能闪躲,因为闪躲的话,身后的步卒乃至于将军李溯都将直接面临出穿云军的铁骑冲撞。
只能硬撼。
然而穿云军有足够的空间冲刺,而西军这一千骑军却只能被动冲刺,其结果可想而知。
两股洪流对撞在一起。
霎时之间人仰马翻……
血不停的流,人不停的死,战马不断倒下。
一错之后,穿云军重开了敌军骑兵的锋线,但竟然没有继续冲撞步卒阵营,反而调转马头,继续冲杀敌军轻骑。
三千穿云军,就这么在李溯八千步卒的面前,上演了一场绝对兵力优势下的屠杀,步卒只能袖手旁观,弓步兵亦不敢射出弩箭和弩枪。
重卒更是成了摆设。
三千对一千,虽然穿云军有一千新兵,但真正的主力却是那两千从北方南下的老卒,战力冠绝大凉,哪怕是镇北军老卒也不一定能媲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两错之后,穿云军已是大获全胜,敌军一千骑军已是溃不成军,战死者十之四五,这个战损比足以让一只军队彻底崩溃。
回到左侧的君子旗挥手,身后两千余儿郎再次重振阵型,旋即,白袍君子旗,和同样身着白袍的李汝鱼,两人并骑,一马当先,率领穿云军再次撞阵。
这一次,撞的是侧翼最为薄弱的步卒阵列。
没有重卒防御的步卒阵营,在骑军面前,就是裸衣的新娘子。
任由蹂躏。
七里坝,君子旗的穿云军,尽显了轻骑的机动优势,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先瓦解了敌军的一千轻骑,继而又以狂傲姿态撞阵。
无敌之姿,人间无双。
不出意外,这八千步卒将会被两千余穿云军撕碎,毫无还手之力,永川这条战线上的战事,将就此落幕。
李汝鱼和君子旗,将打造永贞三年第一场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