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光年？一万光年？

也许，对于一个普通的文明来说，即便想要冲出自己所在的恒星系，便已经成为跨越文明等级的壮举，但是，如果是一整个星系呢，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就是无限？

可是，这些所谓的永生和无限，放之宏观宇宙，却又是那么平凡普通的存在。

这一切的思绪，如同进入了没有尽头的无限循环，只有一直往前探索的空间，却并没有最终一锤定音的终局之门。

……

肖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苦恼于这样的宏大谜题，却下意识的想要放下，放下这没有答案的问题，放下这牵挂和迷惑的思绪。

而当他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之后，另一个声音从宏大的背景音当中涌出来，冲入他的脑海中。

“谢谢你收留我，让我感受到这里的美丽。你要好好的，好好照顾你的爸爸妈妈，好好生活，找到爱你的人，和她结婚，但是，偶尔也要想起我……”

当一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肖锐的头脑似乎就一下子停止了运转，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心痛。

他只觉得，当他曾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经历了刚刚发生的初识、心动、理解、牺牲、别离……

他总觉得，这句话让他很是不甘。让他在一瞬间想要抓住一切，想要抱紧一切能够抱紧的东西。

他是那么的渴望得到，那么的害怕失去。

不同于在听到之前那句话的时候，他在冥冥之中体会了释然与放弃。

现在，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从另一个侧面明白了什么是执念和永不放弃。

是的，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也许永远没有简单的释然和放弃，也许永远都存有执念，那就是，他总想一直追寻并拥有，特别是那个从第一次初见就再也忘不掉的东西。

……

文明、生命、存续。

对于文明，对于生命，总是被牵绊所左右。

肖锐仿佛掉落到空无一物的黑暗深渊，虽然张开四肢，努力的寻找，却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在他似乎就要绝望的时候，却发现一道明亮耀眼的光柱从虚无中出现，然后划破宇宙与空间，从他的身体旁边穿越而过。

而当这一道划破空间的光柱退去后，肖锐随之看见温暖的荧光下，一双深邃而包容的双眼。

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宇宙和位面的所有难题，却波澜不惊的慢慢靠近肖锐，从容的与肖锐对视。

荧光之下，肖锐认出了那个庞大而宽厚的身体——那是亿万年耕耘与沉淀的蓝鲸。

不知为什么，虽然因为某种无法描述的原因，肖锐总是无法说出刚才那两句话，是由谁所说的；但是，他却很快认出了这一双眼睛，那是他信赖的伙伴，虽然未曾说过一句话，但却了然于心的蓝鲸。

而蓝鲸的哲学，如今已经深深扎根在肖锐自身的存在里。

……

哗啦啦……哗啦啦……

海浪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渐渐显得清晰而真切。

虽然这只是最简单的海浪的声音，但是，肖锐觉得，这声音比他刚才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真实。

睁开眼睛，他看见深蓝色的天空。

天空当中有些许的亮光，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宇宙星辰。

哗啦啦……哗啦啦……

海浪声来到了自己的耳边。

肖锐的手心，微微一握，此刻，他握到两汪清水。

耳边有水流褪去的声音，后背有被水流带去的热量。

他微微扭过头，看见银白色的沙滩，沙滩上有水褪去留下的纹路。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四肢舒张的仰面躺在沙滩上。

“肖锐……你又在勉强自己了……”一个人的声音，从他的后面传来。

肖锐猛的睁大了一下眼。

这是……安如初！

这是……时间之海！

而自己……

肖锐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在此之前的一切真实瞬间涌入他的意识。

“安如初，是你带我来时间之海的吧……”肖锐淡然的说，“能让我回去吗？”

安如初走到肖锐的身边坐下，低头看着肖锐，“回去？回哪里？”

肖锐还是直直的看着天上，并没有迎上安如初的目光，“回到银河系，你应该知道的，我正在干重要的事情，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

安如初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让你回去。”

肖锐的眼睛眨了眨，却并没有再说话。

安如初盯着肖锐的脸，一时只感觉很是心痛，肖锐此时的表现，显示他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肖锐，你知道吗……”安如初摇摇头，往肖锐的身边挪了挪，俯身轻轻的对他说：“为了最大限度的聚集自己的灵力，为了最大限度的操控宇宙源泉的灵力，你已经超负荷燃烧了你自己，以及天使之翼、黑金铠甲、混沌之戒。你所能依仗的一切，都已经做到了极限……”

“但是……我还是没能成功，是这样吗？”肖锐怔怔的问。

安如初沉吟了一下，“这本不是该由你来承担的……”

“不该我……那该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我管不了许多！”安如初却一下子大声说：“你是与时间之海绑定的人，在这个时候，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拉进时间之海！哪怕是银河系都没有了，时间之海仍然将存续！你也一样！”

肖锐沉默了片刻，淡然的说：“也许，这就是我的弱点吧，即便我可以听你的，在时间之海永存，但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的心，恐怕也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