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着还在低着头看手指的阿离，道：“阿离，我母亲在我小时候经常跟我说陈盈的事儿，说他是我的哥哥，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血缘上也是我的哥哥。”

阿离微微抬起了头，低声道：“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跟你说，我说不出口。”

我和阿离同时沉默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阿离开口道：“你猜到了么？”

“不知道，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我道。

“那天、那天郭南阮带我去府里四处逛逛，不小心就走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里面很安静。”阿离又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按了按她的手心，安抚她道：“没事，然后呢？”

“然后，郭南阮那个王八蛋就问我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什么是、是、是断袖！”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跟我想的一样。

“我问他是不是在逗小孩儿，我、我肯定知道啊！然后他就说他大哥是、是个爱男人的！”

我的呼吸一窒。

阿离没给我思考的时间，接着说道：“然后我说我听说过，他就偷偷带我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屋子前，我当时不想去，他说他大哥刚带回来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藏在屋子里……”

那个人就是陈盈。

我心里有个声音逼迫我承认。

“他本来就是带我看看那个屋子，没打算进去，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门开了。”

阿离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艰难道：“出来了一个男人，我没看清脸，因为当时心里很慌，就觉得很高，也就不敢仔细看。我们那时候走也不是，站在那里也不是，然后那个男人就冲屋子里喊了一句什么，郭南安就出来了。”

郭南安，靖和县主郭南烟的亲弟弟，是个满京城都知道的断袖公子，如今二十六七了，还未婚配。

只听说在府里养了很多唱小曲儿的男娼。

陈盈出现在郭南安的屋子里，他在平西王府里是个什么身份就清楚了。

可是我不相信。

我只凭着第一眼感觉，就觉得陈盈不是那种人。

我觉得不是。

阿离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又低下头，用更低的声音道：“郭南安就唤他陈盈，我当时一愣，抬头就看到了那双和你一样的眉眼，我就知道了，他就是你要我帮你寻找的人，是你的哥哥……”

“然后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后、然后郭南阮就让我拜见他大哥，那男人看了我们几眼，就又进屋了，之后我们也离开了院子。”

“后来郭南阮那王八蛋告诉我，那个高大的男人，比郭南安还高的男人，”阿离顿了顿，道：“就是陈盈，郭南安十分宠爱他，还带着他去听戏……”

当我听到“十分宠爱”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耳朵“翁翁”地响着。

后面阿离说的什么我都记不住了。

我不信的，我不亲耳听到陈盈亲口跟我说他成了郭南安的男宠，我绝对不会相信。

阿离还在小声说：“郭南安为了他连府里的好多男、男娼都打发了……”

我闭了闭眼。

“阿离，”我突然开口打断了阿离的话，我站起来走到阿离屋里的窗户边，一边打开窗户一边道：“不见到陈盈，我不想相信，我觉得……我觉得陈盈不是那样的人。”

阿离许久都没有吭声，我转头看她。

“那便不信罢！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阿离释然道。

“嗯。不过没人怀疑他的身份么？”我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听说郭南安给他买了个户籍，是个平民籍，吃住也都在平西王府。”

“嗯，我知道了。”

我将小梨唤了进来，又问了阿离宫宴上怎么没去，她说她那天陪着她祖母去乡下祭拜了，又闲聊了几句，未到天黑，我便回了赵府。

回到府后，我以中午吃撑了为由没有用晚膳，我又睡不着，只好拉着小梨陪我一起坐在屋门口看天上的星星。

又是满天星辰，淡薄银光，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