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隽池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一段过往,这一段住在寺庙的日子,算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噩梦。
她十二岁,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老师教过,要远离坏人,保护好自己。
当时的那个术士,在她眼中,就是老师口中的坏人。
她,在父亲说着要她为了自己弟弟,跟着术士去山里面的庙宇里面时,她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可她的父亲,带笑地要求她听自己的话。
或许是因为,那份从出生到十二岁,她一直祈盼的父爱似是降临了;或许是因为,那是父亲第一次对她展露的笑容。
她怯怯而带着信任地点头了。
她哪里知道,要不是那术士说好,要心甘情愿地为她未来的弟弟祈福,她的父亲才不会这般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才不会耐着性子劝说。
暗无天日的小小房间,肮脏不已的马桶,每日一顿的发霉面包,浑浊得看不清颜色的食用水,每日除了送饭来的人打开窗那让些许的明亮外,她在这四十九日,是完全没有见过太阳。
那时候,还是炎炎夏日,她从一开始接受不了自己身上那股恶臭味,到后来,已然完全习惯,拿着她偷偷带在身上的铅笔,在窗边划着正字,唯有父亲那时候对她展露的笑脸,一直支撑着她,好好活下去。
第四十九日的最后一笔划下。
她以为终于能回到她的家了。
然后第二个噩梦,在她第一个噩梦,以为好不容易终了的时候,没有多长时间过渡,便开始了。
术士的第二个要求,散尽家财。
当她被送回去的时候,所在的地方,仅仅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租房,与她以前所居住着的两百平米的房子一对比,便是一个浴室的一半大小。
术士嘱咐她父亲,待她回来后,便要把她的母亲绑起来,全程需要术士在旁,适当时候会让父亲所求的儿子灵魂寄托到母亲的肚子里,还给了几颗,据说是多子丸的药丸给父亲服用。
母亲在这些年,已然是极其配合父亲,只是这一件要被绑着、甚至要为外人看着来行这闺房的事情,这与她的道德理念已然是大相径庭,她无法接受。
可疯魔上头的父亲,哪里还管自己妻子的反抗,生生地绑住了她的手脚,任隽池想要去护着自己母亲,被父亲狠狠地推了一下。
本就是熬了四十九日的身子自是虚弱,这一下推,让她的头,狠狠地撞到墙角,顿时晕眩过去。
在她醒来的时候,伤口的血已然凝结,似是包扎了,她看向父母的脸,都有些模糊,似是有什么挡在了她的身前,一片灰蒙蒙。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父亲竟然以她威胁母亲接受他的要求,不然的话,他就让她自生自灭,为了她,母亲接受了这两头禽兽的要求,咬唇接受了此事。
而她醒来时,那一切都已结束。
只是这之后的母亲,似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母亲,温温柔柔,即使有时候会和父亲有些争执,但大多时候,都是典型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那阵子的母亲,总痴痴地看着自己,看着看着,便落泪。
泪珠如掉线的珠子,滴落在她身上,竟会感受到刺痛。
而她在母亲的眼中,看到了悲伤。
当时的外公,看破了父亲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是拒绝让自己的独女嫁给他的,即使当时的父亲,在外人看来,是与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