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从她开始来这里几乎有五年了。她总是望着那一大片菊花。”老人用感伤的语调继续说着,“我看着也觉得可怜了。‘小杰,他已经被一个家庭领养了。’当我这样跟她说时,她只是笑,然后说…”
晨曦沉默地听着。傻瓜,为什么要等待呢。
等待并不使人疲惫,让人惧怕的是心情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
偏偏他爱的人却不断无止境地重复着这疼痛。
由他所给予的伤。
老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晨曦,“她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老人说完这一句话后,他们之间被静谧的气氛围绕了很久。外面的雨开始小了,仅有细微的水滴敲在窗户上,屋顶上。
眼睛象是被感染,慢慢地凝聚成一层厚厚的雾。手掌轻拂过后,雾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突然间从他心中突发一个念头———紧紧地抱着她。
以获取一些能暖和他不断冷却着的心的温度。
“牧师,请你好好照顾她。如果她醒过来了,你就跟她说,是你发现她晕倒在外头的,可以吗?”晨曦温柔地注视梦的脸庞。
视线里是心痛和坚定混聚而成的距离感。
他转身走向楼梯处。如果多待一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再有离开梦的果断。
踏下第一层阶梯。
“小杰,你这样做好吗?”牧师沙哑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的声音是平和的,轻微的。在晨曦听起来却使他脑海翻滚。他定了定心,停下脚步,但并不转头。他说,“我不叫小杰。”稍微颤抖不自信的声音。
如果观察仔细的话,还能看到晨曦的发丝是微微颤抖着。
“小杰。你手臂的那块红色的胎记,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认得,你是瞒不了我的。”牧师的话音中全是那带着叹息的惋然,“我一直在等着你对我坦白,只是没想到还是要我询问。”
窗外的树木不停摇晃着,应该是有一股猛烈的风吹过。在屋子里,一丝微风都吹不进来,是暖和到使他的心滚烫的。
终于在几秒后,他转身面对着牧师,微笑着说,“我现在的名字是林晨曦。”
被雨打湿了的脸庞,安然自若的沉稳表情。
她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我现在的名字是林晨曦。
Twenty-one.
就是从未见过面却存在着熟悉与陌生的人。
Twenty-two.
十时二十八分。
晨曦走出了那间孤寂的小楼房,在牧师答应他会暂时替他保密之后。
此时的天空还有着看不清的小小的雨滴,凉风吹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这个城市的秋季已是非常寒冷。甚至可以看见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飘荡。
晨曦在孤儿院的门口碰见了撑着雨伞,手中拿着另一把雨伞的宇曦。他静静地挨着墙壁站着,鞋子偶尔踢着地面的水坎,激起的水珠漾到干燥的地面,形成一个个椭圆状的弥散。
斜搭着的雨伞遮挡了宇曦的大半脸庞。看不见他的表情。
“宇曦。”晨曦轻轻喊他的名字。
雨伞突然地向上提起。露出的笑容像把整个漆黑的夜晚点燃,天空星星的光芒远远不及此刻面庞的闪烁。看到如此的笑意弥漫,心窝瞬间充斥着暖意。
宇曦看见身上只穿着单薄衣服的哥哥,心疼地把他身上穿着的长袖外套脱下,披在晨曦肩膀。“你淋了雨,要小心感冒。”
衣服残留着宇曦的肥皂气味与温度。
一路上急冲冲地赶路,然而到达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哥哥抱着云梦糖走进了这所教堂。不是说不认识的吗,怎么会如此亲密?在等待的时候这个问题时常在脑海浮现。
心里是闷闷地不舒服。他自己也不懂这是什麽情感的体现。
谬误是不完全的真实。他看不见梦的哭泣,看不见晨曦的挣扎,看不见梦晕倒后晨曦那无血色的面容。只凭猜测,只会让自己疑惑的心更无安全感。
即使心存疑惑,他依旧不会向哥哥提出。只要他不说,他就不会问。两兄弟一直以来的共识。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简单而融洽的关系。
忽而一阵风吹来,宇曦不由得耸了耸肩膀。手中的伞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几缕雨丝接触到他的脸,有忽而袭来的微微疼痛感,像美术刀划过脸庞丝丝疼痛。
“哥,我们回去吧。”宇曦勉强微笑地转身向前走。
外套在顷刻间从新回到他的身上,是轻轻地披在他身上。耳边听到的是晨曦温柔低沉的声音,“你从小就很容易生病,不要冷着了。”
声音低沉有时是感冒的前兆。
“哥!我…”宇曦还想要说些什么。
“不是说要回去吗。”晨曦看看暗灰色的天空,遍布了灰尘。不安分地到处浮游。“可能晚些会再冷。”鼻子因寒冷而变通红,时而吸着里头的鼻水,发出簌簌的声响。他回头看着宇曦,脸色苍白硬要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
不由得感觉到内心的一丝抽动。
宇曦轻轻地皱起眉头微笑。
在一路,有普通人家的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着电视嘻嘻哈哈。有时候还很看见电视银幕反射的刺眼的光芒,照得晨曦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时而咳嗽几声,宇曦的眉目也紧凑几遍,心也紧跟着绷紧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