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扶月定错位之时,她就该明白的。倘若只是简单埋了一个棺,一颗石,不可能会让她判断失误。
倒是秦祁那时候……
这厮早就知道!
沈扶月更恼了。
分明好不容易保住那碎过一次的魂魄,从至高之神跌成碌碌凡人。
十世轮回之苦啊,摸爬滚打靠着涩苦的孟婆汤熬过来了。仅剩的“道心”和着凡人血脉把他熬成了道长,熬成了人中龙凤,结果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惜命。
当自己身后拽着九条尾巴吗?
沈扶月气的想把人拉过来骂一顿,周围气温也开始缓慢爬升,像是有熔岩流转在天上,正在煮沸底下之人。
沈扶月额心沁了汗,手指死死压在归鹤之上。身旁长生感受到她身上的不安和杀意,火苗跳跃的极为欢实。也不知是随她不安,还是……
在期待又一次的噬主。
“秦祁——”
如果他死了,那他不会再入轮回了。之后漫长的时光,她就算再轻掷千年万年独身走一遍冥界,就算找遍十方世界,也不会有一人能似他。
炙热的疼蔓上心口,沈扶月环顾四周,有什么在胸口凝成一线。
直到身后传来缓慢脚步声。
“我在呢。”
沈扶月抿着唇回头看人,却发现这人月白袍上灰扑扑的,脸上也有一道血痕迹。
秦祁看她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凶巴巴道:“干看着?赶紧过来扶着为师。”
沈扶月果然过去,却不是只是扶着。她沉默的看了眼秦祁,似乎在估计他的伤,然后把他长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是撑起了他。
秦祁:??
这厮吓得指尖都不敢动。
倒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沈扶月清冷惯了,做什么都想和人保持三分距离。这样主动的肢体接触……
放谁谁都吓一跳,更何况是此刻尚在亏心的秦祁。
说回烟儿,秦祁一早就看出这人不简单。王家其实家底挺厚,这家的外祖父在金陵朝上也有一官半职,故而秦祁其实是听说过这个王员外的。
开始是因为有人说王员外和他夫人举案齐眉之类的,反正就是把两人感情夸的“山无棱天地合”了。
后来秦祁也听说这家因为夫人病重,又抬了妾进门,宠妾灭妻。
他好歹是大户人家出生,自然看不上王家这番胡作非为。说来也巧,二房刚进门半年就病重了,王员外才又纳了第三房烟儿。
秦祁一照面就发现这个烟儿身上妖气重重,而且看大夫人的眼神属实不太好。于是他大胆想一下,许是哪里来的妖魅,见不得别人恩爱,使术让他们心生罅隙,却阴错阳差多了一个第二房这个倒霉鬼。
秦祁算准了一切,甚至还考虑到这家伙可能会玩一手“金蝉脱壳”,愣是等确定是她的真身才动的手。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老马也会失蹄。他没料到对方本体不是什么猫啊狐啊蛇啊什么的妖魅淫乱之物,而是一只雪貂。
雪——貂——
就是那种精神力极强,玩幻术能压狐狸一头却能被自己蠢成全族只剩个位数的动物。
他就这样一个不小心踩进了幻术里。
本来嘛,幻术而已,属实没什么难度。他自诩无魔障无心结无执念,在这阳光明媚的人间潇洒走过一遭,也能说是片叶不沾身。
但是他在幻术里看到了沈扶月。
并不是清冷如霜如水的,而是嘴角眼角都噙着一抹浅笑。那眸中碎光似折入了星子,懒散撑头望他。她以白瓷般的指为梳,理着满头乌发,红唇张合,声音柔却清:“祁。”
玩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