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言毕还未等菁菁反应,已然自己下了床榻。一面缓缓移到桌案旁,一面直直的看着放在桌面上袅袅的香茗,伸手就要去抓,却被菁菁一声吼住。
“姑娘!”
裴子晗一脸惊疑的看着菁菁满脸的惊魂未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菁菁看了看裴子晗神色如常的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便知道是自己杯弓蛇影了,面上不自觉的滚烫起来,语气讪讪道:“没什么,原是……奴婢会错意了。”
裴子晗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对着那袅袅的香气深深的吸了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菁菁瞧着裴子晗一副沉迷的模样,不自觉的轻笑起来。说起来到底也还是个未长大的姑娘家,只需一会儿的功夫便可忘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此时的裴子晗虽然一杯一杯的喝着茶水,可眸中的悲伤却丝毫没有递减的意思。仿若哪怕此时她喝的是酒,也化不开这万千的愁思。
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注定要脱离最初的本心,当初裴子晗送给江老太爷的香囊如此,如今江府上上下下的人们也是一样。
不管江府的人本意如何,可从隔着数年的时光看过去,不免觉得众人的做法甚是不妥。分明是是打着为老太太好的旗号做着伤害老太太的事情,还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可这么多年连江老太爷葬在哪里都不肯和江老太太说一声,到底是为了老太太好还是害了老太太?
那个半只脚迈入黄土的江老太太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哪里会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何须江府上上下下的众人像是护着瓷娃娃一般护着?
江老太太如今不过是想找一个依托,一个可以平日里听她絮叨家长里短而又不觉得她烦躁的人罢了。
可……谁又真的明白呢?
裴子晗暗暗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她自己当真明白江老太太的心里在想什么,也终究是无力回天。毕竟两人之间隔着的是一层血脉,也就注定她没办法在江老太太膝前承欢了。
如此,倒还不如不明白的好呢。裴子晗微微叹息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案,望着窗户的位置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
难得糊涂啊。
而此时的菁菁还沉浸在刚刚自己惊慌之下叫住裴子晗的回忆里,她几乎是魔怔一般一点一点的回忆裴子晗当时的神情。
一抹惊疑两分不解三成无奈外加四点后怕,却唯独没有伤感。
菁菁恍然一般的松了一口气,身上的担子也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裴子晗原本该是伤感的,但好在她还没有想起来,所以眸子中闪过诸多情绪却独独没有悲伤。
那些记忆似乎随着裴子晗的增长而退缩到大脑的某一个位置,就像一个隐患一般,时时牵动着菁菁的神经。生怕哪一天裴子晗突然想起,就如同她在梦里叫着那声“露姨”,叫得那么真切有那么悲伤。
菁菁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着:“求菩萨保佑,求我们家姑娘永远也不要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啊!”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萧萧捧着吃食烦劳二等女史打帘笑着走了进来,一面招呼一面摆着饭食:“姑娘,饭好了,咱们吃饭罢。”
裴子晗晃了晃神:“好,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