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其实很是心疼平安,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似乎天生她就不擅长安慰别人。不过平安想要的也不是言语的安慰,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一个能给她力量克服这些回忆带来阴影的存在,在她看来无忧正是这个存在......
无忧继续:“为了让我保持健康状态,我的日程安排几乎都是固定的。早晨起来要先运动;吃配好营养的一日四餐和饭后行走;没有人跟我说话所以要求我读书,就是真的把字句读出来,书都是我的小学语文书;固定的喝水量;连我的大小便都要记录,晚上十点就要关灯上床睡觉。到后来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管理我,因为他们需要我身上的一个器官。
我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打了针之后就昏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还在原来的病房里,但是肚子的某个地方就很痛,我想用手去摸。这时在一旁照顾我的护士却开了口,这是他们说过仅有几次话之一,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所谓的职业操守。但她告诉我的事,把我吓得半死,她说我“捐”了一个肾出去,手术很成功。
捐?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捐的!这分明就是偷啊!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有可能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要死了’的惊恐,护士‘好心地’补充道,你还有一个肾,不会死的。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躺在床上不能多动的恢复期,我甚至还幻想过,也许拿走了我的肾就该放我走了吧。可是我左等右等,甚至开始偷看他们的检查日志计算日子,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都始终没有等来我被放出去的那天。”
平安的心中满是绝望和不解,无忧只是安静地陪她回忆,默默地给她力量。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传递着自己的歉意:“平安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安慰,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会陪着你回忆这一切,我在,别怕!”
此时的平安内心是温暖的,只有这样才有勇气继续面对这段痛苦的回忆:“无忧干嘛道歉,遇见你的这一天一夜里,是我这三年来最开心的时间。是你的出现,才有了我现在的自由。我现在还能快乐的旅游,还能感觉到人的善良和热情,都是你为我带来的。
是你温暖了我冰冷的心,让我对自己和未来都有了信心!是你告诉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放弃希望!但是我知道想要重新开始,首先要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这些可怕的过去,无忧你愿意继续陪着我再经历一遍吗?”
无忧:“我知道你再次面对这些过往需要很大的勇气,只要你愿意跟我诉说,我就会陪着你的。”
平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继续回忆:“后来我伤口愈合了、算是康复了,也没有等到他们放走我的那天,像从前那样的规律生活又恢复了。计算日子的习惯还是继续着,但是这个习惯不仅没有让我燃起希望,反而加重了我的绝望、我的恐惧。
后来还一直害怕着,哪天我又被打了针,醒来就发现我的某个器官又被捐了出去,又或者就直接醒不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活着,天天被这些可怕的念头和冷漠的人围绕,我竟然也没有求死。我还是怕死的吧,又或者其实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有求生的意志吧。
突然有一天,平日里做事井然有序的、面容冷漠的医生护士们匆匆忙忙地过来,二话不说就给我打了一针。就在我快要昏睡过去的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还是那个关着我的病房的熟悉的天花板。
我没有觉得什么地方有伤口会痛,身边也没有照顾我的护士,只是门口依旧有人守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又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后来没过几天,我又被弄晕,醒来就在你救我的那个地窖里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说话,等到我完全醒来就听见了,那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声音。他说他的女儿死了,我也别想活了,要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我也哀求过、求救过,但是根本没有用!
很快地牢里的人清理完就走了,里面恢复安静。那地牢又潮湿又阴暗,一开始我还被“吱吱”叫着跑过的老鼠或者是到处爬的蟑螂吓到。但是随着我的各种逃生方法失效,力气一点点地消失......我觉得自己连这些害虫都不如,至少它们还可以自由走动寻找食物!”
平安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渐渐开始失控,原本的憧憬希望、乐观开朗和积极向上的情志正在慢慢地消失,她的不甘和仇恨如失控的巨浪席卷了平安所有的理智。无忧隐隐地感知到魔的存在.......
但是平安却全然不知,深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但再也不是起初的平静而是满怀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