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屏住了呼吸。

路明非依旧站在那里，黑色的西装，杂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满是倦怠，还有点不耐烦。

可他的存在感却莫名其妙地暴涨了起来，就像是上了膛的冲锋枪，冰冷漆黑的枪口和弹簧的卡扣声，让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甚至连转移视线都做不到。

他们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脑门冷汗如水库开了闸。

所有人心里一紧，仿佛从日常穿越到了惊悚片的现场。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家旁边有座老屋，连房门都透着古朽的味道。

你在里面藏过游戏和漫画，还在里面扮演过超人，甚至在门口偷吻过你心爱的女孩。你对它熟悉极了，因此你对它毫不在意。

你觉得它永远会是你记忆中的样子，门口罗雀，斜阳映着蜘蛛斑驳的网。

可有一天夜里你跌撞着落入了它的怀抱，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模样。

脚下的木板发出凄厉的惨叫，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似笑非笑，闹钟声在走廊里来回穿梭，地毯散发着不祥的味道。窗外的枯桠落在地上，仿佛女巫干瘪的手。

阴影散乱，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安静地窥视着你。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路明非走了过来，于是人们自然而然为他让开道路。

他站到赵孟华的面前，平静的视线由上自下，戳在了赵孟华的脸上

。可一贯高傲的赵孟华这次却退缩了，他像是条被吓到的小狗，眼神游移不定。

他没法不怕。路明非的眼神中并没有愤怒，甚至连不满都没有，只有平静和一丝淡淡的厌烦，但已经足够碾碎他的勇气。

以前他看小说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情节简直可笑，心想哪里会有什么凛冽的视线？你当你眼睛里藏着小李飞刀，一掀眼皮就唰唰唰地往外冒？

可现在他相信了。这就像是在侏罗纪公园里面隔着玻璃和恐龙对视，恐龙的视线懒洋洋的，甚至都没有嘶吼，只是淡漠地看着你。

但你却忍不住浑身冒汗，使劲地掐着自己颤抖的大腿才能够勉强站直。

你脑子里的弦绷得死死的，来自基因深处的危险探测器在一边冒红光一边嘀嘀嘀，癫狂得像是中东战场上着了火还被打劫了的银行，只能缩在角落里扯着嗓子干嚎。

“真吵。”路明非皱了皱眉。

音乐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刀摘掉了声带。

场上的空气沉重起来，荧幕上漂浮着冷凝的光。

“放轻松点。”路明非拍了拍赵孟华的肩膀，“大家同学一场，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孟华咧着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其实我对你今天做的很多事情都没什么想法。”路明非表情平淡，眼神都没太大的波动，

“追女孩嘛，其实也挺好的，谁还没个年少慕艾的时候？而且你也确实很用心；选的电影也不错，剧情感人，连主旨都和今天的氛围契合；让我上台当字母这件事虽然不地道，可确实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毕竟我们俩关系一直不好，你趁机向曾经对你的女孩有非分之想的人示威也不是不行；让喜欢你的女生伤心落泪听着挺人渣的，可感情里面发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啦，我们这些外人也就站在旁边递递纸巾，真要谴责你也着实找不到立场。”

他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语重心长。

“可你干嘛要节外生枝呢，如果这是一部校园偶像剧，那么现在应该是大结局了吧？王子在小天女和白衣公主之间勇敢的选择了候着，这时候其他就应该为这里，像是最称职的宫廷诗人一样用花团锦簇的诗句簇拥你。而你应该抱着你的女孩跨上你的骏马开着你的婚车奔向你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