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气候很是凉爽,带着深秋的气息,漫过山间田野,给人们带来温凉之意。
时有轻快的和风从达州往婺州的山间吹过,石林里树影斑驳,在阳光的投射下,能看到一路货队从山道后方缓缓行进而来。
板车上装着的是一些翡翠玉器和胭脂水粉,用宽大而厚重的布铺盖着,压得车辙吱呀作响,在弯弯绕绕的石子路和灌木丛生的小道上笨重前行着。
阳光温凉,气候舒爽,最适合人们劳作,而就在货队缓缓转弯进入到另一条山道的刹那,丛林深处突然冒出了一队人马,手持刀剑,朝货队杀了过去……
货队是达州第一富商林家的,收了婺州两家最大的商行朱红阁和水云斋订单,前往交货贸易。
而像这样一年都不会发生几次的劫匪之事,在今年秋冬之季,却格外的多。
比如六月末往冀州和常州的两次走货,七月初往青州的一次走货,七月中下旬往京都未央楼和西原的两次走货,还有八月初下江南潭州和池州的两次水产生意……
当然,这是林家大夫人的生意。
当然,这也是司南梦的谋划。
简单粗暴,直接了当。
所以,当言筝端着一篮草药走到门外,正好听到两人谈论起林家的事时,一时被震慑住,不禁停住了脚步。
“这还不够。”
南梦坐在桌旁细细思索着,手指时不时轻轻扣着桌面,良久后才给出了一个结论。
达满贯不由惊道:“这还不够?!大人,林家那边都已经欠下快一千万两白银了!”
南梦听着,微微闭眼摇了摇头:“林家三成股份,绝不止这个价。”
“那依大人之意?”
“至少得再有一千万两。”南梦微微思量了一下,转而抬头看向他道:“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达满贯面色肃然严正起来,立马从怀里拿出一卷文书呈递过去:“都在这了。”
南梦接过文书翻看起来,同时,达满贯也挑拣着重点禀告了出来。
“大人,林家四夫人的幼子林虎,今年十二岁,憨厚蠢笨,不甚聪明,而此次做毁的生意中林家四房占比要比林家三房多,所以,下官认为,此子是最好的目标。”
“嗯。”南梦一边翻看着两份文卷,一边点了点头,继而问到道:“林岚那边呢?有没有核算损失账目?”
“因为做毁的生意较多,所以林岚小姐那边还在核算,不过,怎么得也得有千万两白银吧。”
达满贯说着,一时感慨的皱起了眉目,不禁抬头朝南梦看去。
大人的面色很平淡,就像是没听到达满贯禀报似的,只是微微轻蹙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文卷,片刻之后才有了反应,起身走到桌边的烛台前将文卷处理了,淡声开了口。
“进来吧。”
达满贯瞬间一疑,不由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抱着一篮草药的蓝衣女子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窘意。
“南梦姑娘,我不是有意……”“没事,这些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
南梦一边看着手里的文卷燃烧殆尽,一边转身看向了言筝,随即示意了一旁的桌椅:“坐吧。”
言筝微微俯身作了一礼,转身将药篮放到一旁的木柜里,到桌前坐了下来,这时,南梦才将目光看下桌前候立的达满贯。
“这个数字我之前就估计过,想要吃掉林家,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你先放出消息,就说,林家最近亏空白银万千,已经快不行了。”
达满贯一时犹疑了起来,不禁道:“大人,这样一来,林家还能有可利用的余地吗?”
南梦眼神里不由闪过一丝惊疑:“你知道我的打算?!”
达满贯讪讪的笑了起来:“这个,在来之前殿长就吩咐过,让下官好生配合大人在江南行事,这自然,得先知道大人的目的不是?!”
南梦顿时来了兴趣,不禁颇有玩味的抬头看向他笑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达满贯脸色顿时微红起来,不禁抹了抹脸羞怯道:“大人您是奉命查官员走私的,又不是查这些皇商的,这从各州皇商入手,肯定是要通过这条路打入各级官员之间的。”
“哈哈哈,倒是聪明!”
“大人过奖。”达满贯随即笑色拱手行了一拜礼过去。
南梦不禁一笑,挥手示意了他下去:“回去吧,想办法对说服一下那个林虎,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里的股份抵押出来。”
“是。”达满贯随即领命离开了房间。
而这时,才将他们之间的话听了个模模糊糊的言筝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震惊的转头看向了南梦。
“林家最近出的事,都是你做的?”
“是啊。”南梦看向她一笑,从桌上拿了快糕点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早在七月份她到达州时,她就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同言筝挑明了,顺便还拿出了静文给自己的那块令牌替言温求了楚楚的医治,所以,对于言筝会这么问,她一点都不惊讶。
相反,她就是要让言筝知道她的手段。
“你,你为什么要对林家这么狠?!”
南梦看着她,将手里的糕点塞进了肚子,笑着道:“狠吗?也许对你言家,我也会这么做呢?”
言筝眸光霎然闪过一丝惊恐,不由慌乱的站起了身来:“你要怎么对付言家?!”
南梦不由抬眸打量了她一下,继而笑道:“你不是恨言家吗?怎么这么关心我要对付言家的手段?!”
“我……”言筝一时语塞,不由乱了一下心神,低头道:“我是恨言家,我也想杀了言家主,将二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都赶出府去!可是,可是我也是言家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辈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南梦听罢,神色一时沉了下来,不禁低声道:“既是祖辈心血,那为何对你父亲,就是非杀不可呢?”
这是南梦一直在意的问题,因为清明殿和十字会的情报毕竟有限,不可能将言家当年的往事查得一清二楚,虽然其中通过一些隐隐约约的线索,她能猜到一些,但那终究是片面。
所以,她必须将事情了解清楚,才能对宴辰泽和她之前商量的法子进行适当的调整和施行。
言筝不由一愣,眸光闪过一丝悲恸,不由道:“你真的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