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听她提及的……”
沽君子心间一恸,不禁侧目望去,眸光却在触及到南梦面色的一刹那疼痛了起来……
南梦的面色异常平静,如死水一般淡漠的眸子中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寂落。
“你……似乎有心事?”
沽君子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沧桑了一些,虽和以前一样的轻柔和缓,但南梦却感受到了一些之前全然没有的情感。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老头,这是我娘写给你的吧。”
沽君子陡然一滞,不由怔住了,微愣半晌后,他这苦笑着承认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南梦眼眶突然泛起微红,无端地哽咽了起来,“其实你一直都在护我,在为她报仇……”
沽君子眸光一亮,立刻想去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时哑语,不禁低下了脑袋。
突然之间一切都被说开,得到了一直以来渴望的理解,他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幻灵术,还有未央楼,都是你和王君的计划,虽然看似你和他在同一战线,但其实你一直都在默默的帮我……冷桉箐,华澜宫,还有因孔之和祁宁,似乎我在朝中的这些势力都有你的影子……很累吧……”
沽君子蓦然抬头,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不累……”
南梦泪眼骤然朦胧起来,不禁抽泣了一下,继而缓声道:“老头……你,喜欢有我这个女儿吗?”
沽君子一怔,不由愣了一秒,继而开怀地笑了起来,“当然,我当然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为何,南梦突然喃喃了自语起来,而就在声音渐低,落入空中归于无声的沉默时,她突然又问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王君啊?”
沽君子猛然一怵,神色异常地看向了南梦,而这时,南梦缓缓转过了身子。
与之不同,她眸中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不见了踪迹,代替的,则是异常平静的淡漠。
“是因为不想他发现我是你的女儿吗?”
沽君子沉默不语,眼神却深邃了起来……南梦不对劲!
“沽君子,你知道西原灵脉吗?”
沽君子眼神骤然一凝,脑海中不禁想到了刚才南梦和太后的对话,面色上浮上一层深邃的疑虑,而同时,南梦却转了个话题,将当时未和太后谈完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她,那就是当年他们杀我娘时,王君有没有参与……”
080:乱京都(五)
沽君子面色骤然一沉,眼神不禁有多了几分异常的慌乱,而就在他张口欲说些什么时,南梦却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你应该也怀疑这一点吧。”
“只是怀疑!”
很明显,沽君子这是在打消着南梦对王君的敌意,有意将她从这件事中撇开。
然而,南梦并不吃这一套,反而接着之前那个问题,又问了一次。
“西原灵脉,我娘有没有跟你说过?”
沽君子心下骤然一沉,隐隐猜到了什么,不禁紧紧地盯向南梦,然同时,从他那沉重的神色上突现的一抹惊恐,南梦得到了答案。
她猜的没错,老妈不舍得将他拉到这件事中,就像她从未将西原的事告诉皓淼淼一样……
“果然……她是喜欢你的。”
“南梦……”
“沽君子!”
南梦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抬头认真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或许从刚才从我太后的话中你猜到了什么,又或许出于某种维护我的原因使你不得不对王君出手,但是……无论是对付王君,还是有关西原的事……我都不想让你再管了。”
沽君子脸色突变,立刻想去阻止什么时,眼前却懵得一黑,直直地倒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南梦一个健步上前,将他稳稳地揽入了怀里……
清寒陌在远处瞧着两个人影不对劲,立刻奔了过来,而就在他停在南梦跟前时,却得了她的一道命令。
“传令下去,清明殿殿长沽君子,因不堪太后折辱,身亡殉国,着,即日入棺厚葬……”
清寒陌不由震愕起来,“这是在架空殿里实权!”
“那也比他去死好……”南梦沉缓地闭眼睛吐了口气,低声解释道:“你跟了他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些事他一都在瞒着你,与其到时候让王君查到这些事来找他麻烦,倒不如现在就让他离开……”
清寒陌眉宇紧紧一蹙,不禁有些疑惑,继而深深思索了一下,然后俯首拜礼,走下了宫墙。
而就在清寒陌离开的下一刻,一袭白衣的木依依出现在了南梦和沽君子身前。
夜色凄茫,月光清冷,只有风轻轻地在浮动着,从南梦清瘦的双颊拂过沽君子凌乱的发梢,轻柔,却又是如水的冰凉……
那是南梦的一滴泪水。
木依依注意到,南梦哭了……
无声,平静,但泪水却像是收不住一样,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怀中沽君子的面颊上。
皓淼淼重伤时,南梦没有哭;在京郊遭遇大修者狙杀身受重创时,南梦没有哭……木依依记得,上次南梦落泪,为了一个叫巴介的护卫……
然而,即便是那一场恸哭,也远没有今夜的悲伤和心痛。
那是从内心深处生出的疼……
“他对你很重要?”
木依依的询问声终于不再是冷漠的了,那一如既往平稳的语气中,多了一分哀叹。
南梦沉缓地吐出口热气,微微扬嘴笑了起来:“没错,他,很重要!”
木依依眉宇微沉,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浅浅扬嘴笑道:“雪老头,风韩龄,还有平叔,加上他正好凑一桌牌九,雪褚燃就不用被他们拉着玩了。”
南梦不禁被逗得一笑,转而垂目望向怀中的老头,缓缓扬起了嘴角,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世人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这辈子,南梦将爱情给了宴辰泽,那便将亲情给予老头吧!
“累了半生,就好生去歇着,等我结束了这边的事,就去陪你……”
说罢,南梦缓缓起身将沽君子推入木依依怀中,然后解下了腰身的玉佩替他系了上去。
那是王君看在她一个人独闯京都十分危险,所以硬还给她的,只不过以沽君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却然是比她更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