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秦远所住府邸外。
几名身披黑衣,鬼鬼祟祟的青年,轻轻敲响朱红大门。
片刻后。
门后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伴随而至的还有盔甲哗哗碰撞声。
“吱呀~”
大门洞开,露出张牧身形。
他身披黑甲,面带杀气,左手紧握剑柄,语气低沉。
“你们是谁?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长安城的宵禁规矩?”
“在下神通大将李嗣业之孙,李念安。”
为首的浓眉青年双手抱拳,躬身微拜。
“来此求见安西大都护府秦大都护。”
“李嗣业将军之孙?!”
张牧脸色一变,眼中有几分惊色。
今晚之前,他还不知道这三个字的份量。
可看过那份卷宗后,李嗣业的名字已经被其深深记住。
生时率领安西军大杀四方,平定中原。
死时还将一身精血凝聚为丹,为安西将士们留好后路。
如此人物,让他十分钦佩。
“请随我来,大都护正在厅内等候。”
张牧右手虚引,将几人领入府内。
厅中。
秦远端坐主位,双目紧闭,体内真气隆隆运转,周身隐有风雷之声。
“呼…”
感应到有人靠近,他长吐一口气,睁开双目。
几息后。
张牧领着几位青年,大踏步走进厅内。
躬身抱拳,沉声禀报。
“大都护!安西后人已带到!”
“神通将军李嗣业之孙,李念安携安西军后人,拜见秦大都护!”
李念安率先开口。
“哦!李将军之后!”
秦远面容微惊,不由坐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约莫二十一二岁,入武巅峰,随时可能踏入真武的实力。
这番武力,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属于天赋超群了。
毕竟像秦远这样的妖孽,翻遍前朝历史,也没有出现过几个。
理论上,能在二十五岁前破入真武的,都可以算在天才之列。
“几位请坐!”
秦远右手虚指厅堂两侧的红木坐椅,笑容满面。
这也算是另一种的他乡遇故知了。
“谢大都护。”
青年们踌躇片刻,分左右落座。
这位大都护的反应,与他们预想完全不同。
似乎对他们的出现早有预料。
秦远也没跟这些人玩猜谜,而是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
“大唐安西军这几十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青年们闻言微惊,互望一眼。
这番话是他们绝对没想到的。
安西与大唐隔绝交通数十年,信件难通。
而这位大都护入唐不过一天,怎么什么都知晓了。
呆愣几息后,李念安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信件,起身递给秦远。
“大都护,往事您既已知晓,那我们就不再多提,这是我们方才截获的鸿胪寺卿,杨温送给朝中大臣的信件,请大都护一观。”
“杨温吗?几位有心了。”
秦远表情诧异,伸手接过。
抽出信纸,品读几番后,对杨温的打算已经了然于心。
无非就是那套官场游戏。
若是秦远打算在朝中久待,可能还要仔细考虑一番如何应对。
但是现在…
这些对他就是个笑话。
除了国运,他对大唐朝廷毫无所求。
而国运之事,很明显是那两位宦官操控,这帮文官们根本难以影响。
所以,秦远对他们的套路根本毫无畏惧。
但对这种上赶着找死的人,要是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太过畏缩了。
他双眼微眯,暗自思量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套路吗?
可惜,秦远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杨温意图我明白了,我有一件事想交给几位兄弟,不知道你们可愿帮忙。”
“大都护但请吩咐!”
李念安勐然抬头,双目灼灼紧盯秦远,眼神中满是兴奋。
心中明白,这是要反击了!
“你们明日清晨在长安城中散播流言,就说鸿胪寺卿杨温,勾结吐蕃王子,意图谋害安西大都护秦远,至于原因…”
“就说杨温早已被吐蕃人收买,与其祖父杨炎都是喜欢陷害忠良,贪生怕死之辈,另外将其当初构害安西军的事情大加传播,我要让他彻底臭名远扬!”
秦远眼中精光爆射,语气铿锵。
“还有,我听说茶馆中有不少说书之人,你们今夜就去找他们,将当初安西军所遭不公尽数告知,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依此为准,连夜编些故事出来,明天说书就讲这些!”
说吧,秦远对尼玛昂了昂头。
尼玛立刻会意,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黄金,交给李念安。
“大都护,您说的事情我们这就安排,不过这黄金就不必了,李某虽说不是大富之家,但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李念安举手推辞。
“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无妨,这些钱你们尽管收着,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身为安西大都护,为枉死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是应为之事。”
一番话说的李念安和几位青年都热血沸腾。
从出生开始,他们就对安西军的一切耳闻目染。
对那段冤屈往事更是耳熟能详。
这口气,从他们祖父一代,一直憋屈到今天。
如今,终于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我等谢过大都护!往后大都护但有差遣,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等绝不推辞!”
李念安不再推辞,接过钱袋,带着几名青年匆匆告辞。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待其离开后,秦远缓缓踱步到门口,仰望空中浑如银盘的宝月。
四十九年前,同一片天空下,宰相杨炎在这长安城中,制订了针对安西军的阴谋。
四十九年后,他的孙子又卷土重来。
可惜,他这次面对的对手,可不是在朝中无依无靠的安西军。
“杨温啊杨温,你最好能多纠集一些人,若是太少,可就没意思了。”
秦远遥望明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远哥,我们这样做有用吗?”
张牧挠了挠头,疑惑开口。
“那些百姓和说书的人,也就过过嘴瘾,能对那些官员造成什么影响?”
“哦?”
秦远双眼含笑,侧头盯着张牧,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