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普沉默地听着我讲完了整个梦,听完后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梦中那个追你的人是谁么?”
“追我的那个人?”我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转向另外一边。
虽然在梦中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却想不起那到底是谁,可是梦醒过后,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梦中的那个人是...陆海笙。
不知道余普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没有继续追问。
余普说:“一般来说,梦境中被人追赶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缺乏安全感,所以才希望有一个人来追自己,欲托其身。你的梦中最开始的两次追逐,应该代表的是你最初有着一个给了你安全感的对象。一般来说人在被追赶时都是恐惧的,可是你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并不恐慌,这也说明你对这份安全感的态度,至少是并不讨厌的。而后来追逐你的那个人消失,应该是代表着你安全感的消失吧,你之后的奔跑和寻找,都是表现了对那种安全感的眷恋和渴望......你现在很不安么?”
我听到余普的问话,抬眼看向他,他也只是淡淡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我只发出了很轻的一声,之后便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回答。
“那个追你的人...就是给了你安全感的人,你应该知道那是谁的。”余普继续解释着,“梦境除了是对当下潜意识的一种反应,同时也能反应出一部分你的客观处境。前两次的追逐你一直躲避着不想被追到,第三次不再有人追逐你后又回去找寻,这实际上也表现出了你的犹豫不决和逃避心理,或许......你应该尽早做出决定了。”
余普说着,伸手到林崖身上拍了拍,再次重复道。
“你应该...尽早做出决定了,莫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喜欢水的人。
当然,我说的水是那种干净的,清澈的液体。
或许没有什么气味,或许带着些消毒水特有的味道,又或者带着淡淡的咸腥味随风而来,却不会让人觉得难闻,只会感觉清新。
但我所喜欢的水,绝不是现在眼前这些浑浊肮脏,带着臭味的东西。
我很想矫情一下,去担心这些脏水会不会溢上木筏弄脏我的衣服。可是事实上我现在根本没有矫情的心思去担心湖水脏不脏,我唯一有心思担心的之后这木筏安不安全,这湖安不安全。
我刚问过余普,我们已经行驶了一个小时了。开始渡湖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半,现在是十点半,天色又明亮了几分,那湖中心标志的亮光更加难以分辨了。
向周围看了看,缺少参照物使得距离的分辨变得模糊而艰难,我只能大致猜测,将湖心标志那里作为终点的话,我们大概才行驶了四分之一而已。
一个小时过去了,湖水依旧平静,似乎昨晚那些鳄鱼的消失在湖水中只是我的错觉。又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昨晚已经出现过,所以今天不会再成为我们的危险?我不知道。
这平静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夏日的暴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
夏日的雨来得疾,经常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没有丝毫征兆。唯一能看出些许端倪的或许只有风,在大雨真正降临之前,没有丝毫的风。
没有丝毫的风,树叶不会吹动,风沙不会卷起,自然的声音被按压而下,只剩一片平静。
平静,除了意味着无变化的安全之外...还意味着即将突变的危险。
况且现在这份平静似曾相识,就好像我们渡过那片沼泽时,那片泥潭的平静一样。
那次平静后到来的危险,使得林崖受伤中毒,一直到现在都生死未定。而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平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诱导我们走向死亡的陷阱?
可悲的是,即便知道这是陷阱,即便知道继续走下去没有安全只有危险,可是我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绝望,那所谓的绝望大概指的就是漫无边际浑浊肮脏的湖水,看似很近实际上却很遥远的湖心岛,死寂的暗藏着危险的湖面,和一群对“我们之中还有两个人必须死”这件事心知肚明的人。
人总是需要有希望才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即便是在一片看似绝望的环境里,也要挣扎着找出希望,然后抱着这种绝望中的希望活下去。
我们之中还有两个人必须要死,这是当下我们对于绝望的定义。
我要成为除了那两个人将死之人以外的人,这是我们从绝望中挣扎找出的希望。
呵......多么可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