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外。
二人刚要进城,清迟忽然拉住了七月:“我在这儿再玩两天,你先回去吧。”七月微微蹙眉:“主子不会同意的。”
“她不同意的事多了,我不照样活到现在了?安心吧,最多两日我就回去。”那女子笑了笑,足尖一点,往西去了。七月看着那人瞬间消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双手,若有所思;半晌,粉伞一张,整个人消失于城外。
水月阁。
“我得了消息便和无庸公子前去锁妖塔查看,第七层封印全毁,前几层更是惨不忍睹。但是依我们判断,锁妖塔外面的大封是在第七层封印毁掉之后才被破除的,这个顺序......”白长空的声音小了下去,沈长歌冷笑一声:“还用想吗,肯定是有人故意开启封印,结果搬起石头——”
“别妄下定论。”白长空瞪了一眼师弟,后者吐了吐舌头,捂住了嘴。无庸此时已经看过了尸体,眉头微皱:“这些人身上都有些竹屑,莫非那妖王是只竹妖?”
“花草一类的精魅修行极难,这妖王是只竹妖的还真是没见过......”君落抿了抿唇,陷入思考。像是动物修成妖邪,实力要比什么花妖草妖强上许多,修行速度也快得多,但若这竹子修成妖王的道行,只会更强更难对付,而不会更弱。一时大厅有些沉默,忽然一个蓝衣弟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各位前辈、掌门人,我想到了些事。”
三百回头看去,只见这人她们见过,是那日益阳城衙门的弟子。她点点头:“你说。”
“草木化妖者,还是这般道行,若是混入自然之中,很难被察觉。既是竹妖,有封在衡山,那我猜它应该会躲到潇湘去。”见众人微微皱眉,祝贺连忙补了一句:“就是永州。”
永州。竹林。
水红色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宛如夜行的红衣鬼魅;浓稠如墨的黑夜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全无白日游人如织的样子。一拢拢翠竹摇曳着,竹叶窸窣作响,仿佛迎接着这并不受欢迎的客人。
唰——侧身闪过一片竹叶,清迟一手甩出一缕蛛丝,月光下闪烁着淡青色的光泽,可见毒性;竹叶越来越多,蛛丝几乎布满了这块地方,只听一声轻笑,不辨男女,女子脸色一变刚要动作,脖子就被一只手轻轻抓住——叶般若淡淡笑着,青色的指甲抵着清迟的咽喉,另一只手看似亲昵地揽在她腰上,却能看见清迟后背被封住不能破出的蛛腿凸起。
“老不死的果然没死。”清迟勾了勾唇,花容却是惨白。
“真没礼貌,竟然想毒我?”叶般若挑了挑眉,手指从那纤细的脖颈摸上清迟的下巴,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似笑非笑地调侃:“你和澜长得真像,夫妻相那种像。”
一把推开女子,叶般若的脸在远处一株竹子上浮现:“你和人订了血契,凌氏的人。”
清迟摊开手:“我是被逼的。”
叶般若笑了:“我信。”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四周,眼里有一丝眷恋一闪而过。这是她生长的地方,和她的师父澜,还有这个老竹妖。那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很能打了,都是九百年的道行,在此声名远扬;就连黑蛟都没有打过他们俩的念头。清迟总是骂他们两个老不死,因为他们俩天天折腾她,从小蜘蛛折腾到大姑娘,从自由身折腾到替人受劫。
“他在哪儿?”
叶般若抬了抬眼皮:“谁?”
“那个王八蛋。”听到叶般若跟她装蒜,清迟咬牙骂道。竹妖扑哧一声笑了,他从竹子里走出来,青色的丝绸长袍同黑发一起拖在地上:“他死了。”
清迟看着叶般若没有说话。后者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死了,死在骊山锁妖塔,前不久的事。”
“叶般若,你以为你在我这儿还有信用?”女子盯着那墨绿色的眸子,冷声问。青衣男子学着她摊了摊手,目光无奈:“那你就不会问我。”
“你被关在衡山,他被关在骊山?”见叶般若点头,清迟冷冷笑了:“锁妖塔的大阵封着,远隔几千里你都知道他死了?看来你也没盼着他好过啊。”
这丫头一如既往的带刺,仿佛被关入阵中近千年一点都没有磨灭她的锋芒,男子捉下发间的一只小虫,语气有些怅然:“清迟,你并非像你以为的知道那么多,澜,我,还有我们之间。”
此言一出,红衣女子的瞳孔微微一缩,掐着胳膊的手仿佛要抠进肉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叶般若,后者也回视她,直到那双眸里有些许水光有褪去。清迟勾起唇嫣然一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以为用我替了他,他就能好好成就妖神?还不是被凌云子抓进去了。”
叶般若颇有感触地点头:“我也没想到,那凌云子能把我抓进去。他跑不掉正常,我跑不掉就太不正常了......”
“自恋狂。”清迟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感受到我气息了?为什么追过来?”
这个问题清迟很不喜欢,她眼帘一垂刚要说话,男人就打断了她:“别想着骗我,你踏上这片土地那刻起你就骗不了我了。”他的话显然勾起了女子不太好的记忆,她咽了口唾沫,索性不回答:“那你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