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失土,还我河山。”
那是多少汉家儿郎的梦寐以求的事?
三百年饶宋,丰饶富足,逐渐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大宋,非藏富于国,乃是藏富于民也,处处都有不夜城,宵禁是历朝历代少有的宽松。
言论也是历朝历代少有的自由,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少有抄家灭族的事。
可饶宋,亦是懦宋!纵观古今,半壁江山岂能长久?明知不能长久,朝堂上的那些相公一日在位,一日就对金人伏低做小。
这是何等的窝囊?纳供送岁币,打下的城池原样奉还,引以为豪,竟能被认为是大国气度。
把一味的退让懦弱当做是以和为贵,那是件十分愚蠢的事。
便是路仲远久在江湖之中,说起北边的事儿,也是痛心疾首。在异族治下,汉人终究低金人一等。
遇到事又怎么会好呢?燕云的汉人过得从来就不好。
自古亡国之痛最恨,由来赤子之心至真。在原本的时间线上,韩佗胄未能照亮南宋,却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毫无防范,也没有保留。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
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
晁错已诛终叛汉,於期未遣尚存燕。
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
太学生为韩侂胄留诗。
敌对的金人为他留好名,封他为“忠谬侯”
——“忠”字是说他一片丹心为国,忠字当之无愧,“谬”字说明他生不逢时,为人处事不当最终落得身首异处。
可悲可叹,最了解韩侂胄的人是他最痛恨的金人。
若是另一个时空的韩侂胄泉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感想?
苏子期不知道原本的时间线是什么样的。
但他知道若是这次没能及时救下韩侂胄,北伐还没有出结果,就会被主和派夭折在襁褓之中。
不仅如此,朝廷还会主动议和。
说不定,在多送岁币的同时,还做得出用主战派的命首级,来讨金人坏心,平异族怒火的好事!
不止他知道,路仲远知道,许多江湖人知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
弱宋就是这样一个软弱的国家,空有财力其他什么都没有。
有些人,比如路仲远诸葛正我,还对宋庭抱有一丝希望,苏子期已经不报希望了。
——江山如画,管他是谁家天下?不是异族当道,那便是谁都可以。
路仲远不说话,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往嘴里塞了一把腰果,有滋味没滋味的嚼着。
——人生在世,他又何尝不想做点有用的事。
孤身行侠终究是难救众人,但凡有点血气的男儿,都愿为收复燕云,汉土归来尽一分力。
路仲远亦然,他无心投靠朝廷,也知道武人在朝中难有出路。
金风细雨楼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算是江湖上的老牌大势力,又与朝廷势力关系密切,背靠大树。
楼主苏子期出身名门,更是一位二甲传胪的大宗师,曾为朝廷立下功勋,足以庇护门下弟子了。
但路仲远也很清楚,这要是一答应,纵横江湖潇洒快活的日子从此就与他无缘了。
——总会不可避免要卷到江湖斗争中去。
金钱帮与金风细雨楼之争,总要分个高低先后。
可是话说回来,哪里没有争斗?哪里不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江湖免不了争斗,争斗便是江湖。
路仲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郑重道:“苏公子,你让某家想想,天黑之前必定有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