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整个‘青楼’的人,都与苏子期一样。
这并不奇怪,只要有些力量,有些权势,人的心态就会大大不一样,沉迷于享乐也好,受不了节制也好,总归不能再甘心做那等任天下一成人欺负的九成布衣。
思想,便是在不断开拓的眼界、知识中,慢慢萌发生长的。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总之,这就是他们与芸芸众生,为生存而困苦奔波者的区别,大家都想活,他们也想活,但他们的想比普通人更贪婪,仅仅活着是绝对不够的。
不仅要活得好,还会拼死挤到最好的里面,怎么样也博一个上佳的结果才能满足,即使只有一点点落差,他们都要铭记于心,视为毕生遗憾的!
好比眼前的苏公子,他还是身着一身洁净飘逸的衣裳,未带冠帽,墨黑的发丝简单地束在脑后,竟还有些奇异的柔软。
好像他也是什么善良温和的人似得!真是好笑,被红袖刀砍死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苏子期还是如当年东华门唱名时一样的风度翩翩,谁也没想到,不过是那么两三年的时光,他手下就添了那么多人命!便是心里,也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他并非不顾身边人的性命,但是胸中滔滔的反意却是不能消灭的。
谁人也不知道这看似素净俊逸的面容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是野兽,还是“神明”?亦或者什么也不是,同众生一样,都为利益所驱使。
没有人能看清,就连他自己有时都不能。
丁宁沉默了许久,叼着笔杆子,模模糊糊地道:“那人将自家视作帝王,便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千万人也不过是他成就霸业的基石而已。”
“霸道有点儿,志向不小,格局尚可,手下也不错,这样子的人伪装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可他到底还不是霸主,也没有一言独断的能力。”
“长此以往,除了他自己,恐怕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被他放在自家平等的方式对待吧。”
杨总管随手丢开一本厚厚的册子,眼神复杂,深深叹了口气,道:“所以……这大概就是跟着韩相公的好处吧,他至少能真心对待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