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自古就是繁华之地。这里商贾云集,朱楼林立,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平日里花团锦簇,异常繁华。临近二月,大街上的人更多了起来,坐轿的、骑马的、步行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城东的“醉仙楼”格外热闹,来此喝酒、住宿的客人络绎不绝,掌柜的忙得不可开交。他刚招呼完一个客人,正准备挥袖擦干脸上的汗水,不料从门外又来了一批客人。掌柜的顾不上拭汗,慌忙哈着腰迎了上去。
他才把客人们领进来,忽然听到大堂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鼓声,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唱道:“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固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歌声才落,大堂里的客人轰然叫好。有人高声喊道:“孙老头,想不到你还能写出这样好的词曲!”孙老头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客官,小老儿可写不出这样的词曲,这是宋徽宗赵佶在亡国之后填写的一曲《眼儿媚》。”
客人们大多是粗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赵佶是谁,只是觉得这曲子婉转低沉,孙老头也唱得动听,都想再多听几曲而已。孙老头话音刚落,又有人喊道:“管他什么眼儿媚、腿儿白,快点再唱一个就是!”众人大笑,一时间满堂胡话。
孙老头也笑了,他清了清嗓子,打了几个鼓点。等到众人安静下来,孙老头又唱道:“人生仇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等到老孙头唱完,这才满堂喝彩。老孙头托着一个盘子到处讨赏,众人也不吝啬,纷纷往盘子里放钱,多的有十几个铜钱,少的也给了一两个。老孙头笑逐颜开,不住地道谢。
窗边一个秀才模样的年青人慨然长叹,说道:“南唐李后主这首《子夜歌》何其清冷、惆怅、悲痛。想当年,李后主坐拥江南,玉树烟萝、龙楼凤阁之间纵情声色,何等逍遥自在。一旦沦为阶下囚,整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真是生不如死!”
对面的一个书生说道:“何止是李后主,宋徽宗赵佶何尝不是一样。做皇帝时风光无限,一旦成为阶下囚,就是牛马一般,生不如死。”秀才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或许这是天道。比如,咱们洛阳的百虎门,之前何其兴旺,在这洛阳城里呼风唤雨,又哪里能想到一天之间就树倒猢狲散了呢!”
书生轻声说道:“听江湖上的几个朋友说,好像是西安九龙帮的人做的。”
秀才好奇的问道:“据说九龙帮的韩帮主和百虎门的王掌门是郎舅,怎么会是九龙帮的人呢?”
书生偷偷地望了望四周,说道:“江湖上的事情,咱们读书人怎么会搞得清楚。”他举起酒杯,悄悄说道:“咱们还是少说这些是非,免得惹祸上身。来,来,喝酒、喝酒……”
韩武躲在酒楼旁边一条阴暗的巷子里。他抱着一把长剑,蜷缩着蹲在角落,眼里满是血丝。虽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但是他丝毫没有睡意,不时机警的到处张望。前天下午,在九龙帮广场上出现的那个戴面具的蓝袍人带着秦通、无生道人和几十个九龙帮的帮众来到了百虎门,同时还带来了王啸林的首级。他们要百虎门投降并交出韩武,几位百虎门的护法不肯答应。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
几位护法根本不是蓝袍人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就当场丧命。帮众们看到首领们都已毙命,于是,逃的逃、降的降,百虎门转眼间风流云散,变成了九龙帮洛阳分舵。九龙帮的人一边在百虎门降众的带领下到处寻找韩武,一边把王啸林的家眷屠杀干净。韩武当时恰好看到蓝袍人出现,立刻感觉情况不妙,于是他偷偷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当看到王啸林的首级,韩武知道百虎门也保护不了自己了。因此,还没等双方打起来,他就翻过高墙逃出了百虎门。
他在洛阳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想到留在洛阳凶险万分,他于是问着路来到了城门附近。正准备逃出城去,忽然发现城门周围有几个熟悉的九龙帮弟子在东张西望。韩武不敢现身,只有四处流窜。这两天,街道上到处可以看到九龙帮和百虎门的人。韩武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昼伏夜出,犹如惊弓之鸟。当听到孙老头唱完宋徽宗那曲《眼儿媚》,韩武蓦然想到父母健在时,在九龙帮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禁悲从心来,差点落下眼泪。
韩武早已饥肠辘辘,当酒楼的酒香和肉香飘过来的时候,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韩武抬头看看天空,离天黑还有一、两个时辰。已经饿了一天,手脚酸软无力,总要出去找点吃的,不能饿死在这里。韩武把心一横,用力站起身来,疾步走出巷子。
韩武身无分文,一时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吃的。去偷去抢?这是家训所不允许的。再者即使想那么做,也已经没力气了,被发现之后只有死路一条。去乞讨?几曾看到有穿着貂裘的人去当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