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王源和萧毅把船停泊在岸边。韩武一直不说话,眼神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好像痴呆了一般。王源、萧毅知道韩武的心里很难受,因此尽量不去打扰他。三人都不会驾船,只有弃船步行。王源回头看到孤零零泊在岸边的帆船,心中一动,连忙招呼萧毅一起去找引火之物。好在山林中的枯枝败叶随处可见,没过多久,船舱中的柴火几乎堆成了山。王源把船帆蒙在柴堆上,又在帆上洒满了昨晚的剩酒,这才吹着火摺子把船帆点燃。火光冲天而起,柴堆很快开始燃烧。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整条船都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王源暗自叹息一声,领着萧毅、韩武朝武昌府走去。
日暮时分,三人到达武昌。在客栈草草吃过晚饭后,三人都早早地回房休息了。第二天清晨,王源原本打算带着两个少年去游览黄鹤楼,但是看到韩武依旧不发一言,顿时没有心情。三人步行到白沙洲渡口,王源找到一条客船,谈好价钱之后带着萧毅、韩武上了船。韩武上船以后,倒头就睡。到得吃饭的时候,随便吃些就回到客舱。偶尔走出船舱,也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船头默默发呆,并不和其他人说话。萧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方设法去逗韩武说话。但是,韩武除了偶尔答应几句之外,再没有多的话语。萧毅无奈,只得由他。船老大经常往来武昌和长沙之间,所以对这一带的水路非常熟悉。一路上倒也安稳,并没有遭遇什么凶险之事。客船白天行驶,晚上停泊。从长江进洞庭湖,再从洞庭湖入湘水,四天以后终于到达长沙府。王源让船老大把船停在橘子洲西岸,付完账以后,领着萧毅、韩武上了岸。
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稀少。王源三人没有带雨具,又不知道麓山寺在哪里,只得朝岳麓山下的村庄跑去。快到村口的时候,王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哎哟一声。他急忙转头去看。原来是韩武低头奔跑之际无意间撞倒了一个僧人。那僧人年逾古稀,红光满面,一双三角眼炯炯有神。韩武既不搀扶,也不道歉,只是像木雕一样站在雨中。
王源赶紧扶起老僧,又举起老僧掉落的雨伞替他挡雨,满怀歉意地说道:“这位小友无心之过,还请大师多多恕罪!”
老僧神态泰然,接过王源手中的雨伞,指着雨中的韩武说道:“这小子是个哑巴?”
王源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韩武木无表情地在雨中一动不动,老僧又问:“莫非是个聋子?”
王源又摇了摇头。
老僧哈哈大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老衲明白了,这小子是个傻子!”
韩武并不生气,只是低头跟着王源往前走。
萧毅快步走到老僧旁边,问道:“大师,你老人家知不知道麓山寺在哪里?”
老僧嘻嘻笑道:“老衲还以为你小子也是个哑巴呢!”
萧毅在江湖上行走了多日,胆量渐壮。看到老僧喜欢玩笑,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俗话说,祸从口出。有的时候,当个哑巴未尝不是好事!”
老僧听完,赞许地看着萧毅,点头说道:“有道理,有多少人就是死在自己嘴巴上!对了,你们去麓山寺做什么?”
萧毅说道:“晚辈们要去麓山寺拜谒真愚大师。”
老僧笑道:“老衲正要去找真蠢和尚下棋,你们跟我走就是!”
萧毅唯恐老僧弄错,急忙说道:“大师,晚辈们找的是真愚大师,不是真蠢和尚。”
老僧停下脚步,用手掌重重拍了一下萧毅的头,骂道:“蠢材!愚即是笨,笨即是蠢,大师即是和尚。由此即知,真蠢和尚不就是真愚这个秃驴吗!”
王源、萧毅哑然失笑,老僧自己也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韩武似乎没有听到老僧说话,只顾闷头往前走。老僧领着三人进了村,看到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于是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避雨。众人把衣物烤干之后,围坐在八仙桌旁边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