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检查过了吗?”布兰多又问道。
安蒂缇娜点点头:“项链和戒指,还有盒子里里外外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她想了一下,又答道:“我想我父亲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留在显眼的地方,只有把它们拆开,恐怕才能清楚线索究竟在什么地方。”
“可那是你父亲留给你最后的遗物——”
“没关系的,领主大人,”安蒂缇娜轻声答道:“这也是我父亲的愿望,他不会因此而责备我们的,何况若我们怀念一个人,应当是在心中,而不是纠缠于这些外物。”
她打开盒子,但布兰多却按住她的手。“我来吧。”他说:“把项链给我看看。”
安蒂缇娜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了这位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将项链放到他手上。布兰多接过项链,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他捏住项链的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只片刻,那坠子果然松动起来,他沿着某个方向将坠子下下来,然后小心地将它举起来对着屋子里的灯光,然后从中抽出一张裹成一条的纸条来。
他这番动作毫无丝毫迟滞,仿佛事先就想好这一切、早就猜到纸条藏在项链之中一样,将旁边的芙蕾雅和安蒂缇娜都彻底看呆了。
“领……主大人?”安蒂缇娜微微张开嘴,几乎以为自己的领主大人真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只。
记录水晶有一条物理特性,它们的结晶结构是中空的,布兰多检查这条项链时首先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尝试着将坠子卸下来,没想到一举成功,果然从中找到关窍,这也是机缘巧合。他将项链交换给安蒂缇娜,忍不住苦笑着把缘由讲了一遍,安蒂缇娜这才恍然,不过还是十分崇敬地看了自己的领主大人一眼,她是做魔导构装研究的,对于各类水晶最为熟悉,但记录水晶是个偏门,因为这是一种人造魔力水晶,真正了解它物理特性的少之又少——也只有自己的领主大人,博学得近乎闻所未闻,才能这么举重若轻。
三人打开纸条,却发现纸条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简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布兰多和安蒂缇娜第一时间都没看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反倒是芙蕾雅轻轻地‘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道:“啊,这是军用秘文。”
“军用秘文?”布兰多微微一愣,他知道军事上常常有些秘密的讯息需要传递,各国都有一套从古代符文上改来的秘密符号,他对于埃鲁因的军用秘文十分熟悉,无论是三十年前的‘安森秘文’还是寒霜剧变之后新的‘新秘文’他都能解读出来,但眼前这些显然不是其中任何一种,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芙蕾雅,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肯定地向他点了点头:
“这是克鲁兹人的军用秘文,而且还是半个世纪之前的旧密文,我正好在王立士官学院学习过。”
她这么一说,安蒂缇娜也反应了过来。“是了,”幕僚小姐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似地答道:“小时候,父亲教我会过一部分这种秘文,不过他当时没告诉过我这是什么。”
布兰多没想到芙蕾雅竟然学过克鲁兹人的秘文,他马上问道:“你们能解读出来吗?”
芙蕾雅仔细阅读了一遍,才点了点头:“问题不大,布兰多,这好像是一张地图……”
……
“这些是什么?”
摆在芙蕾雅面前有三件东西,一枚淡灰色的水晶,一些赤褐色的石片,一张只勾勒出些许线条的莎草纸地图——这三件东西都是从同一个铁盒子里取出来的,这个盒子是她破译出那段密文之后,从胡德区某间老宅的地板下面取出来——而当然,她一件都不认识。
布兰多想办法让笛安花了点钱将安蒂缇娜父亲的遗产从墓地里偷运了出来,他在箱子上施了元素守护类的法术,好叫那些人打不开箱子;而墓地内进进出出的‘活儿’很多,那些偷偷摸摸修习黑魔法的巫师们多半不会大张旗鼓地将尸体一具具运出来,因此用上箱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布兰多原本还担心会引人怀疑,但他还是小看了这些事情在盗墓者眼里司空见惯的程度。
那个守墓人在从笛安手上拿到一笔钱之后,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别说送出去这么一口箱子,就算是他要从墓地里面抬几口棺材出去,也绝对没有半点问题。然后他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些手脚麻利的人,在布兰多眼中那些家伙行事风格颇有些盗贼兄弟会那帮人的痕迹,总之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箱子顺顺利利地被偷运了出来,其过程没有半点波折,运箱子的人长年累月来不知道干了多少这类活儿,那口装满金银的箱子在他们手中就好像搬一块石头一样,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多看一眼。
布兰多也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足够机智在箱子上加持了一个风翼术,不然以这些人的经验,恐怕一上手就会摸出重量有问题来。
等到他们将所有东西运回庄园,又到胡德区去取回安蒂缇娜父亲最后的遗物——或者不如说剑圣达鲁斯的遗物之后,时间已近傍晚。布兰多在自己书房中拆开那个盒子,一一将盒子内的东西取出,然后才出现了上述那一幕。
不过比起芙蕾雅的迷惑不解,布兰多和安蒂缇娜则显得有些脸色各异。
“领主大人,这些石片……”幕僚小姐敏锐地记起:“我小时候好像见过,我父亲第一次在一个行商手上买下时,仿佛如获至宝,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各处收购这些石片。我记得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一直在摆弄这些石片。”
“他告诉过你什么吗?”布兰多目光盯着那块灰色的水晶,头也不回地问道。
安蒂缇娜回忆了一下,但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太小,隐隐记得父亲有说过几次,意思似乎是这些石片通向什么的钥匙一类的东西,但后来这些石片就渐渐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以为父亲已经对它们失去了兴趣,没想到他竟然将它们保存了下来。”
“安蒂缇娜,你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其实是和我祖父有关的。”布兰多答道。
“恐怕是的,按照那封信上的说法,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是达鲁斯大人的遗物,还有关于父亲所谓的那副‘图景’的碎片——难道就是说的这些石片?”安蒂缇娜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但布兰多没有答话。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灰色的宝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