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维开车从来都是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得如临大敌的样子。经常看的何凌宵也战战兢兢,所以不到红绿灯她从来不主动跟他说太多的需要思考的话题。
何凌宵一边等着他回答,一边却在计较自己荷包里的钱是不是够杨瑾维吃一顿大餐。之前妈妈的抢救费跟丧葬费是杨瑾维出的,她在葬礼结束后把费用都清算给杨瑾维,这样她的卡里已经出现赤字。上个月的工资她抽出一部分给了师父老邱。依照自己现在的经济实力,其实如果杨瑾维乐意再跟她去吃一次烤肉倒是很得人心的。
杨瑾维却是很享受此刻何凌宵在身边的时间,小小的空间里,能听到冷气发出的滋滋声,她身上的香气跟着溢入鼻端。他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爱着一人这样美好,哪怕她就在自己身边什么话都不说也是满足的。
他问,“你想吃什么?”
她把他的问话当成了一种绅士的习惯。突然间觉得如果自己请客的话,把客人选择权剥夺了是很不道德的一种做法。他毕竟帮了自己那么多,所以她又把问题抛回去,“还是你做主吧!”
突然想起某天听到一个朋友文绉绉的说过一句话:我不在乎去哪里,只在乎跟谁一起去。
他其实也不在意吃什么只在乎跟谁一起吃。
这个比较重要。
然后他突发奇想,“不如这样我们从现在开始计时,半个小时的时间……不,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车一直往东开,车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半个小时太短,一个小时比较合理,这样他又偷偷争取跟她在一起30分钟的时间。之所以选择东方是因为那边是市中心是相反的地方,这个下班高峰期他们也不至于把一个小时的时间浪费在堵车上。
这个想法太……太……
跟杨瑾维的平日里一板一眼冷冰冰的形象简直相去甚远。
何凌宵看他兴趣很高到俩眼放光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只希望不要停在那些豪奢的地方就成,咬咬牙,“也好。”
他们在前面的一个立交桥上转了一个弯儿,然后车往着东开去,他们没有看路牌标示,也不管会去哪里。杨瑾维把车开得很快,出人意料的是从繁华的街道到渐渐地到了车流量小很多的宽阔街道,何凌宵居然心里也隐隐变得舒畅起来。远处隐隐的能看到墨绿色的山脉在夕阳的光辉下异常的沉默。江水在视线里也变成了一道闪着流金的细致挽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走的路从一开始的十车道变成了八车道,最后变成了六车道。路旁的景物也从人工雕琢的细腻变成蓬勃的粗糙。
夏末的绿色是那种不同于春日跟春夏交替的嫩绿和鲜绿,而是那种墨色的绿。墨色的绿在次第点燃的绿灯里静默得如同这个城市忠诚戎边的卫士。
一个小时时间到了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的车停在一家卖河鱼的餐馆面前。
从车窗望出去,路边已经停了长长的一排车子,其中不乏名贵的豪车。目光再往前一点,那家金字招牌醒目。从落地玻璃可以看出里面也是人声鼎沸。
何凌宵一看那招牌,在心里默哀。是卖河鱼的不错,这里却是c市鼎鼎有名的天字号独一家买河鱼的地方,来这里用餐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才开业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赢得了一片好评。两次荣获c市最值得去的十大餐厅月榜榜首。如果不预定的话,就像是他们现在这样来得不是时候的话根本没办法用餐。
杨瑾维说道,“我们好像来晚了一点,也许这里需要预定。”
“好像需要预定”,不是好像,而是真的需要预定。
然后何凌宵想怎么这样巧呢,她其实也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再往前走的开一段?”
杨瑾维已经拉开车门,信心满满的说,“说什么也不能打破之前的游戏规则。”
何凌宵对他的执拗毫无意见,只是肚子饿了也是关键。而且接下来行动肯定会无功而返。她不经意的叹息一口。
他却轻松的说,“走吧,既然来了,我们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不仅仅需要预定,而且预定到的好些人也在等台子。餐厅规模不是很大,装潢得别具一格,金色为主题的渔船餐厅。餐厅有着金色的屋顶,屋檐上是绘画着船帆的图案,餐厅绿色外壁悬挂着有破旧待织的鱼网。鱼叉鱼钩各式渔具巧妙的把整个外壁装饰成一艘停在岸边渔船。
何凌宵倒是不知他哪来的这样大的自信,她想了想以为他又要动用关系。毕竟这人侵淫商场多年,有的是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就好像那次去英国跟黛薇儿谈合作一样,还不是拿到了那家只接受英国政商的vip会员制老牌餐厅。
餐厅的候餐区位置也很开阔。从南方运过来的高大棕榈树上悬挂着一盏盏古老的五角渔灯,白色的灯光下一溜儿的藤制座椅,摆成了一个个圆圈。
何凌宵并没有按照杨瑾维要求的那样过去坐下等。她只是站在靠近马路的一颗玉兰树下看着杨瑾维进餐厅去。茂密的枝叶下,从树顶洒落的光斑随着江风摇动。
江边的风带走了属于火炉城市夜晚的燥热。约莫过了几分钟,她仍旧不见杨瑾维出来,想来是杨瑾维又在动用他能动用的关系在做交涉。隐隐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个时候,有穿着中式对襟蓝色染织布衣的年轻妇人过来,然后问她,“是何凌宵何小姐吗?”
何凌宵点点头,有点诧异。“什么事情?”
难道杨瑾维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