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奴终于醒了过来,他不是自然醒,而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海棠正蹲在床边,用湿布轻轻擦洗他手上和胳膊上的伤口,清洗布的水里,应该是加了粗盐,碰到皮肤,那种感觉,就像火烧的一样,刺痛无比,他的手臂,甚至在不自觉的发抖。
不大的茅草屋里,还坐了其他好几个人,都是庄上的老人,正在轻声慢语的闲聊,看到王阿奴醒了,连忙都站起来,围了过来。
为首的老者叫王玖,王阿奴和村上同龄的孩子一样,都叫他“阿翁”。
他是王家的族长。
王玖的父亲,亲兄弟三个;他本人,亲兄弟五个,他是老大。
几代下来,他的侄儿侄孙一大堆。
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在农村,这就是人多力量大。
王玖已经年近花甲,在王家庄是说一不二,在邻近的几个庄子,也有一定威望。他带着心疼的语气对王阿奴说道:“阿奴,你终于醒过来了?醒过来就好。我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你叔了,估计很快也就到家了。”
旁边的另一个老者叹到:“阿奴这孩子是遭了大罪了,整整烧了两天,满嘴说的尽是些胡话,什么哥的拜、法克,饶是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话音刚落,只见王初九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没顾上和屋里的其他人打招呼,直奔王阿奴的床前。
海棠带着哭腔,叫了声:“阿爹,你可回来啦”。
王初九看了看王阿奴的伤,脖子里顿时青筋暴起,眼睛里精光毕露,转身就摸起屋子角落里的一根棍。
屋里的几个老人,见此情状,连忙起身拦住了他。
王玖朗声说道:“初九,阿奴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你们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但我们是一个门房的,同一个老祖宗。你们受了外面人的欺负,我就不能不管,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概也了解了,张富贵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明天我就去张家庄,务必给你们讨个说法。”
安抚住王初九后,王玖扭头对身边的人吩咐到:“有富,立时去我家,把你嫂子熬的汤,端过来,给阿奴补一补;顺便从我家挑五十斤谷子过来,对了,记得带点盐过来,阿奴这伤,每天都得用盐水洗洗,才能好的快些。”
王初九没有拒绝族长的好意,连着给族长作揖,表达谢意。
海棠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话音还没落,外面突然一阵吵吵嚷嚷,原来张富贵真的带着人要钱来了。
这样的事情,要是在平时,张富贵会躲在后面,让自己的狗腿子冲在前面。
但是这次,他亲自来了,因为他想的是,要尽快把王家庄人的头给摁住,好把自己钟意的那些田土弄到手。
“小畜生,十两银子准备好了吗?”
伴随着叫骂,只听外面传来“哐当”一声,看来是门口的水缸,也被那伙人砸了。
听到有响动,王初九赶紧朝门口走,他想出去想看个究竟,谁知道刚走到门口,还没迈出大门,门外的张富贵迎面就是一脚,将王初九又踹进了屋子里。
被踹到的那一刻,王初九略显迟疑,不过这迟疑转瞬而过,随即来了个反重力摔倒,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不停的哼哼了起来。
这份瞬间的迟疑,王阿奴看到了,屋子里那么多人,也只有他看到了。
“住手!”王玖族长大喝一声,掸了掸衣服,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外面亮,里面暗,张富贵他们,一时也没办法看清楚屋里是谁,有几个人,站在门口愣住了,没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