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姜判官站了起来,走下了案台,到了王阿奴的跟前,细声慢语的说道:“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本来就是有罪之人,朝廷免你不死,只判处了流放,已经是天恩浩荡,不料你竟然半路逃脱,做了山贼对抗朝廷,说吧,那两名看守是怎么死的?还有,京城里谁给你通风报信了?”
事已至此,王阿奴知道,流放的半路跑了,两名看守死了,和朝廷对抗,这三条,无论哪条拎出来,都是死罪。
索性心一横,又把眼睛一闭,横竖不说话。
姜判官依旧面如沉水,他在刑名这个行当浸淫多年,自信在自己面前,没有撬不开的嘴巴。
到这个里面的人,通常都是三种情况,一种是刚进来,就尿了裤子,不用上刑,什么都说了;第二种是刚进来的时候还挺硬气,但是一上刑,顶不了一会,也什么都说了;第三种情况比较复杂,就是那种滚刀肉,他们也会说,但是说的话是真真假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眼前这个人,有点奇怪,上了刑还是不说话。
王阿奴的双手虽然被捆住了,但是痛苦的感觉让他一直在挣扎着扭动身体。
姜判官准备回到案前,吩咐看守上第二套刑罚,正在转身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王阿奴的手腕,那朵梅花一样的图案,让他眼睛一亮。
但随即他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下去:听说你识字,朝廷的律法,多少也会懂一些,那你犯下的罪,最后的下场不用我们说,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个时候,交代和谁有勾连,将功赎罪,人不受罪了,或许还可以免于一死。
王阿奴已经横下心了,还是闭口不言,何况他和朝廷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联,胡编都编不像,何必哭天抢地的自取其辱。
这时,坐在案前那个姓董的那个官员发话了:“还挺有脾气。据说他替高贵乡公医治,是被高贵乡公骂走了,说他是个草包。这厮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既然沾上匪这个字了,那就直接杀掉吧,姜大人你看如何?”
“董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姜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姓董的那位官员,嘴上说的很是客气,但是内心有点意外,在这里,向来是自己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这位姓姜的,平时也都是顺着自己说,今天这姓姜的是怎么了?
“董大人,此人应该真的就是一个被掳去的庸医,什么都不知道。司马大人宽仁,如果什么人都杀,岂不是伤了他老人家的名声。”
“哦,看来这个地方,我说话不顶用了,是你说了算了?”董姓官员看到姓姜的,竟然和自己唱反调,于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属下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姜大人,你在陈府,好歹也待了不少年,有些规矩,还是知道的。”
“卑职明白。”
“明白就好,这事就按照我说的办的吧,斩立决。”
姜姓判官当天中午,立刻就去了陈府,他要把今天的情况立刻告诉陈庆。
他十岁就进入了陈府做奴仆,然后被陈庆选中,成为了陈家的侍卫,跟着陈泰参加了好几次战斗,后来出来做官,是来自于陈府的推荐。
在一个私下的场合,陈庆曾经对府中出去的人特地交代,见到手腕有梅花胎记的年轻人,要立刻向他禀报。
具体什么事,陈庆也没说,但看陈庆的神态,姜姓判官知道这还是件蛮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