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日便是乡试,穆青也结束了前段日子东晃晃西晃晃的悠闲日子,开始闭门苦读起来。
这次是何人下放监考穆青依然无从得知,不少学子都在打听,穆青却是不动如山。哪怕钱主簿这般随侍左右的都探听不到,更何况旁人,哪怕探听来的也都是假消息。比起去相信不知真假的信儿,倒不若自己好好温书,视情况而定罢了。
把那本帮过大忙的《馆阁随笔》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穆青就一门心思扑进四书五经里。
安奴知道他在专心读书,便也不惊扰了,每天除了做些家里事务便是出门去找人说话。穆青紧张,他也紧张,甚至比穆青还要来的紧张难受,就和以前一样去钱氏那里串门,钱氏也喜欢他,每每来的时候都要带着他去后山。钱氏年轻时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嫁为人妇后才收敛些,现在钱主簿见天的在衙门里泡着,她便放开性子去玩。
立个靶子,是很简单的用草绳盘起来的,中央涂了红色便成了。拿了箭去射,让钱氏惊讶的是安奴的手很稳很准。
“虽然瞧着你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倒是不小。”钱氏笑道,他这话说的却不是虚言,这把弓得有些力气才能拉得动。
安奴却是羞涩的笑笑,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让人喜欢的乖巧:“不过是家里活计做多了,有了些力气,其实我用这个还是费劲的呢。”
钱氏只当他谦虚,便略过不提。
其实自从安奴回来后,她看着这个当初瘦瘦小小的娃子就觉得有些不认识了。以前只记得是个清秀白净的,现在却长得这般惹人喜欢。钱氏是知道有些读书人喜欢那些事儿,但是显然,穆青对待安奴却是个坦荡的,这也让钱氏对待穆青又高看了几眼。
在这个时候,男男之事并不用避讳,但是钱氏却是不喜欢玩弄身边人的,所以钱主簿这么多年没有妾室没有玩物也是她拿捏得紧。
钱氏拿了弓箭起来,安奴看着钱氏额上有了汗,便道:“钱大姐,我去给你取些茶来喝吧。”
钱氏笑着点头:“去吧。”
安奴便回身往山下走,却在走进林子后往旁边拐了去,小跑起来。
那处有一个驿站,安奴自幼耳目聪明,哪怕是兰若也不能轻易走近他。察觉到四下无人,安奴便拿出了怀中的信封,仔仔细细抚平了,然后扔进了驿站里面的羊皮袋子里,然后又在另一个羊皮袋子里仔仔细细翻找,然后拿出了一封信,揣到怀里,回身就跑。
可是没等他跑远,却是突然听到了声响。他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却看到一个银色弹丸朝着他飞速而来。猛地一扭腰闪过,安奴眉头紧皱,再抬头看却已经感觉不到那人。
银色弹丸被直接打的镶进了树干里,安奴用随身带的匕首把它撬了出来,放在手上。捏了捏,脸色微变,而后把攥着弹丸的手迅速缩回袖中。
去钱氏的酒铺子里头取了茶水,又跑上山,前后也消耗不了多少时候,钱氏自然没有起疑。
安奴有跟在钱氏身边又玩了会儿弓箭,便说自己胳膊酸了。钱氏看看时候,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再过会儿酒铺子里面就要来人了,便也不在山上呆着,带着安奴下了山。
钱氏回去以后,灌了一罐子酒让安奴带着回去,安奴笑着应了,跟钱氏道了别,便往家里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奴就感觉到四周有人声,比起昨天还多了几个。安奴依然是神色乖顺的进门,锁门,然后进了屋子。
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家里不跟那些大户人家一样用得起冰,安奴就搬了在井里面冰镇一晚上的西瓜放在屋子里,又摆了一盆子凉水,时不时换上新的,倒也能解一解暑气。
穆青正坐在书桌后写字,他做的很端正,用的纸原本是雪白的没有格子,但是他自己打上了红色格子,和考试时要用的差不多大小,然后就把脑袋里拟好了的文章往里面填写。每个字都是端正清晰,挺拔干净,一个个都正好填满整个格子,既不显得太大松散,也不显得太小拘谨,瞧着却是好看得很。
安奴推开门,穆青听到声音,便抬头去瞧,见是安奴,便笑了笑,撂了笔。
桌上有早早备好的酸梅汤,也是早早煮好了放在井里镇着,等要喝的时候才提上来。安奴倒了一盏递给穆青,穆青接过一饮而尽,道了声爽快。
“这梅子汤主子也就今天痛快痛快,待明儿个就不能喝了,免得伤了肚子。”安奴把茶盏拿到一旁。
穆青有些可惜,他若是记得不错还剩下不少呢。但是他自己也晓得这东西有些伤胃,他又是贪凉的,若是因为一时贪嘴导致坏了肚子影响考试倒是得不偿失了。
用帕子让穆青净了手,安奴从怀里拿出了刚刚取出来的那封信放到了桌上,便回身去切西瓜。
穆青把信拿过来撕开,取出信纸,一张是简单的问候,另外一张除了开头的一句话便是一片空白。穆青掏了火折子在下面烤了烤,之上逐渐浮现出字迹,密密麻麻的。